葉閑看著顧言常的眼,顧言常的眼睛有些黯淡,笑容有些苦,伸出手,想習慣性揉葉閑前額的發,卻在看到葉閑呆愣流淚的表情中停住了,手輕輕握了握,形成一個拳頭的形狀,然後緩緩地放了下來。
葉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衝動,一把抓住顧言常的手,顧言常表情愣了一下,一下子眼中迸發出光芒,表情一下子變得欣喜,卻更加緊張了,渾身僵硬,說話也不利索了:“小閑,你……”
“顧……”葉閑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慢慢地說出他的名字,“顧言常。我……”
顧言常卻已經一把就著葉閑緊握的手拉過他,緊緊地把葉閑抱住,頭深深地埋在葉閑的肩窩,呼吸溫暖而有力蔓延在葉閑脖頸間:“小閑。”
葉閑伸出手,拍了拍顧言常的背:“顧言常,我……雖然現在還搞不懂自己怎麼想的,但我……不想你就那麼走了。”
顧言常頭埋著,拚命地點。
葉閑繼續緩緩地摸著顧言常的背,顧言常的背寬大而溫暖,給了葉閑一種安定的力量,葉閑小聲地說道:“我,不討厭你的。”
顧言常悶悶地“嗯”了聲。
葉閑輕輕地感受著顧言常在懷中的溫度,突然有些明白當初自己那些對於顧言常的抵觸感和敵意從何而來了。
這個人帥氣、有內涵、還有錢,妥妥的高富帥,外形性格等硬性指標都在自己的考慮範圍之內,而且自己還是本來就喜歡男人的,偏偏跟他陽奉陰違了幾個月,卻還是慌不擇路地逃離他,這是為什麼?
葉閑以前沒想通,確切地說,他沒有去思考過這個問題。現在他明白,不是顧言常不夠好,也不是自己覺得他不夠好,而是顧言常太強大了,而自己以前在二人關係中一向扮演的是保護人的那個角色,在麵對顧言常的時候,他真是落魄無助的時候,自己的前途甚至都握在顧言常的手中。
那時候的他生存與感情混雜在了一起,使得他無法正視眼前人,無法正視這一份感情——
原來是一種不相信自己被真切地愛著的自卑。
葉閑呼了口氣,輕輕地放鬆了身體,他喝了一杯烈酒,後勁正在上來,腦袋暈暈的,太陽穴的神經一條一條地蹦,葉閑環著顧言常的腰,把頭也靠了上去,然後輕輕地道:“……嗯,我大概,有一點點,隻有一點點喜歡你。”
顧言常半響沒有說話,葉閑隻聽到耳邊的一聲聲急促的呼吸聲,葉閑有些詫異,懷疑是自己說的話又傷到顧言常的玻璃心了,想抬頭看看顧言常的表情,腦袋剛往外麵動了動,就被顧言常一把按住,按回了顧言常的胸膛,葉閑差點喘不過氣,鼻子抵在顧言常肩膀下方,耳朵正好能聽見顧言常強而有力的心髒跳動。
“……別動。”顧言常的聲音有些啞,“別動,讓我在抱一會兒。”
冬季的寒風蕭條凜冽,刮得顧言常的臉生疼,雖然他前幾分鍾才剛教訓過葉閑,在冬季寒風中掉淚很冷——而此刻,他死命忍卻忍不住的淚,卻一顆顆往下無言地滑落,真是真真切切的打臉。
葉閑覺得,自己像在冰天雪地中茫然四顧,尋找了很久很久,然後終於看到了綠油油的草地冒出的新芽,看到了河岸楊柳抽出的枝條,看到了北歸的燕,看到了大地萬物,初現生機。
自己曾在那篇極寒之處冬眠,現在,終於被溫柔地喚醒了。
直到顧大神終於感覺自己不敢去擦的淚被寒風風幹後,他方才放開葉閑,別別扭扭地又拉著葉閑的手,不想放開,然後問道:“你……跟我回去麼?或者你現在住哪兒,我送你回去。”他現在學聰明了,絕對不武斷專橫地自作主張把葉閑拐回家。
葉閑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他現在住的地方是郊區,雜七雜八的人很多,地方也又雜又亂,顧言常看到……可能會不大舒服吧。但他又不想現在就跟顧言常回家,畢竟葉閑現在有自己的計劃和打算,感情是一方麵,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葉閑猶豫了一會兒,然後道:“你要不就送我去前麵公交車站吧,我自己回去。”
顧言常一下子表情有些失落,放開了葉閑的手:“你怕我知道你住的地方纏著你?”
顧言常的表情甚是可憐,葉閑一下子覺得這樣對顧言常不好,本來當初自己提分手時候就傷了顧言常的心,現在他肯定心髒很脆弱,於是忙道:“沒有沒有,隻是我現在住的地方,有點髒亂差……要不你就送我到住的地方門口吧,我自己走進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