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人腳下微微一滯,略轉過頭,隨後便加快腳步繼續行進。
盡管隻看到小半個側臉,但舒葵已能百分之百確定,這就是自己的妹妹舒荻。
“小荻,等等。”她既著急又激動,再顧不得許多,一門心思隻想追上去。
舒荻快步走著,不過三五米遠,在人群裏出沒,忽隱忽現。
舒葵跟著小跑,不時要躲開迎麵而來的人,速度快不起來,怎麼都無法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她邊跑邊喚,希望引起舒荻的注意,但舒荻充耳不聞,行色匆匆,似乎要趕著去什麼地方。
兩人一前一後,不知過了多久,舒荻驀地消失,再尋不著。
舒葵心裏“哎呀”一聲,茫然四顧間,發現自己已出了皆往道,正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沒有寬闊的石子路,也沒有雪白的燈籠,周圍是茂密的森林,光線昏暗,隻有一條羊腸小道,不知通向何方。
天色像是已到黃昏,遠處晚霞如血。
“快看,快看,有人來了。”忽然,林中有竊竊的私語聲傳來
舒葵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是人嗎?真的是人?”又一個人在小聲地問,聲音沙啞,還帶著些氣喘。
一刹那,林中到處都是窸窸窣窣的響動,舒葵感覺到自己被包圍了,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裏閃動,不懷好意的視線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人啊,有人來啦!”隨著桀桀的怪笑聲,一隻漆黑幹枯的手伸出,疾速抓向舒葵的手腕。
舒葵沒有防備,立刻被抓個正著,隻覺那手冰涼堅硬,掌心砂紙般粗糙。
她心中的恐懼難以言喻,渾身竄起雞皮疙瘩的同時,用力掙紮起來。
好在,那手隻是試探性的,抓得並不很緊,一掙之下,倒也讓她逃脫了鉗製。
一旦重獲自由,她便再不想在這裏逗留,趕忙沿著羊腸小道,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飛奔。
路上,身體不斷被什麼東西碰觸,也不知是枝葉還是林中的那些“人”。
舒葵覺得自己跑了很遠很遠,羊腸小道終於到了盡頭,但出現在麵前的,並不是城市或村鎮,而是兩扇巨大的黑鐵門。
她一時有些糊塗,搞不清這到底是哪裏,不敢貿然上前。
“她要進去了,要進去了。”身後,追兵漸近。
舒葵轉過身來,看著漆黑一片的叢林,可以感受到空氣變得越來越陰冷,天也越來越暗,似乎有什麼東西,遮天蔽日而來。
她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猶豫片刻,最終鼓起勇氣,跑到門前用力地捶打起來:“救命,救命,開開門,救救我!”
裏麵馬上有了回應,門上的一扇小窗“刷”地被拉開,有一個聲音在問:“路引呢?”
“路引?什麼路引?”舒葵滿心迷茫。
“沒有路引?”那聲音又道,“那有錢沒有?”
“錢?”舒葵還是迷茫。
“也沒錢?”聲音不高興了,“那你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讓我看看。”
舒葵抖抖索索的,一下想到了金洛洛給的小布袋,趕緊從窗口遞進去。
“就這麼點,打發叫花子呢!”聲音停頓一兩秒,極不高興地又再響起,布袋被扔了回來,小窗也又被“刷”地狠狠關上。
這次,任憑舒葵怎麼拍打,怎麼說好話,裏麵都再無聲息。
此刻,追兵已到眼前,先是無數黑乎乎的影子,然後慢慢顯出原貌,焦黑的,殘缺的,腐爛的,貌似都非善類。
舒葵嚇得腿軟,不自覺地坐到地上,索性雙眼一閉,聽天由命吧。
下一刻,那陰冷潮水般湧來,迅速將她吞沒,她身上所有的皮膚都撕裂般劇痛,好像是被硬生生地剝了去。所幸這樣的折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大約十幾秒後,她頭頂一涼,渾身頓覺鬆快,輕飄飄的如騰雲駕霧一般。
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一隻隻手,在拉扯自己的同時,也在不斷自相殘殺,以至於一時之間,誰都無法獲勝。
隨後,舒葵發現她正浮在半空,腳下躺著一個人,鵝蛋臉,齊肩發,雙目緊閉,不是自己,還能有誰?
怎麼會這樣?頃刻間,她腦中一片空白,隻有這個問題在不斷盤旋。
而就在愣神的當口,有一隻手終於候到機會,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腳踝,長而尖利的指甲猶如捕獸夾的鋸齒。
疼痛,疑惑,驚恐,絕望,所有這些一股腦湧上心頭,她朝天邊的晚霞看了最後一眼,便像被按進水中一般,霎時之間,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除了周身冰涼,什麼都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