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在前進著。他們背上背著背包,肩上扛著行李袋、卡賓槍、步槍。當走近巨大的白色船隻時,他們有說有笑,似乎危險並不存在。他們是黑人隊伍的前導,緊跟在白人隊伍的後麵。頭頂著當午的驕陽,他們從長著棕櫚樹和灌木叢、兩側站滿人群的夾道中穿過,隊伍仍沒有一絲散亂,即使便步行走時。他們腳踏著柏油路所發出的聲響,也是一種輕快的節拍。可是,喬卻更加著急了,因為他仍沒有找到克萊奧。“她應該是安全的!”他想。

盧克·魯濱遜走在他旁邊,說著、笑著,滿不在乎地說:“小夥子,我告訴你,那些可不是什麼良好婦女。嗨,‘威利掌櫃’,你猜,昨晚我在你們哈萊姆報紙上看到了什麼?”“威利掌櫃”是喬在軍隊中擁有的綽號。也許是喬的大學學曆與工作經驗而造成的吧!“我看到你們的一些黑人領袖去拜會總統,請求他準許黑人士兵到前線去戰鬥,說你們不願在後防線搞後勤工作。

喬暫時放棄了對克萊奧的尋找,轉過頭看了看盧克,可隨即又轉過頭繼續搜索他的目標。

“帕西·約翰遜可以在這星期裏的任何一天穿上我的軍服,”盧克說,“他對戰鬥熱衷過了頭。我真搞不懂這一切的一切關我什麼事!幹嘛非讓我們去?”

盧克·魯濱遜是個不錯的人,隻是他對種族問題過於敏感。喬總是勸他要收斂一下脾氣,做到心平氣和。但是現在他無暇理會盧克。當他清楚地看到那條船,看到白人士兵登上船時,他的擔心更甚了。他擔心克萊奧正在向她揮手,但他卻看不見。他更害怕自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

她也許病了,病得不能動彈,可又無法告訴他。此時,與克萊奧的點點滴滴浮上喬的心頭。也許……

終於,克萊奧出現了。她在前頭微笑著向他招手。她的笑是最開朗、最美麗的,不帶有絲毫的憂鬱與難過。他太高興了,反而不知該如何表達出來,臉上隻是木木的表情。

她跑到他的跟前,“嘿,我的大兵,你是最棒的!”

“啊!”他盡力用平靜的音調說,“我方才還想,還以為你不來了,忘了要和我告別了呢。”

“哦,看你那傻樣兒?”看到他臉上一副滑稽的表情,她笑了起來。她告訴他,他戴上這副墨鏡,背著這個背包,又沒刮臉,這個樣子顯得很酷。她看起來是那樣地神情愉快,愉快的令他有些懷疑昨晚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她。

她若無其事開心地陪著他一直向下走過了最後一個街區,婦女們不準再前進了。在他看著她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她的微笑比哭還使他難過。可是她根本沒有哭。她走上來,很快地吻了吻他。“再見,親愛的,我會等你。小喬和我每天都會給你寫信的,一會就給你寫。”說完,她沒有回一下頭就走了。

最後一批白人士兵正在登上那艘豪華的白色海船,這時船上傳來《上帝保佑美國》的樂曲聲。喬打了一個寒戰,像是有一股電流通過他那瘦削的雙肩。他有些迷惑,這究竟是因為《上帝保佑美國》的樂聲,還是因為正在離去的克萊奧。他想讓她聽聽音樂,想她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去戰鬥。

他們在街區中央停下來,站在那裏等著,直到白人士兵全都上了船。他剛要回頭再看一眼克萊奧,樂隊一下中斷了演奏,開始奏起《黑人城高視闊步者的舞會》。

他不相信這首為黑人而奏的樂曲竟在這時響起。他向大船望去,看到一些白人士兵站在甲板上在向黑人士兵招手微笑。他們高聲喊叫:“來吧,夥計們!”並且豎起了大拇指。看到這一切,他感到心裏一陣莫名的苦澀,心裏非常難受。

“妙極了!”他聽見盧克說,“這就是我喜歡的那種音樂。”盧克說著還輕巧地走了一個小舞步,“我猜查利先生是要我們跳著吉特巴舞登上他那豪華的白色大船。一視同仁地對待……哼!士兵?我們隻算是些小醜。”

但喬卻不會那樣說,他非常希望那些女人能聽到這曲子,尤其是克萊奧。

盧克對他咧咧嘴,“小夥子,怎麼啦?你到底在生氣什麼?他媽的,這就是我憎恨你們這號黑人的地方。做人脾氣不要太衝,隻是為了讓你們舒服些。難道你不覺這是我們的‘國歌’嗎?”

喬仍舊沉默,隻是他的怒氣越來越大。他很想離開部隊,讓一切該死的戰爭見鬼去吧!可是,隨著《黑人城高視闊步者的舞會》在他的耳邊回響,他昂起頭,挺著胸,隨著部隊一步步向大船走去。

比爾·馬丁與歌星讓·盧弗長得很像,於是歌迷們常認錯人,把比爾當做讓。一次去餐廳吃飯,比爾想盡快擺脫女孩的糾纏就為她簽了名,但是借鋼筆給他的先生卻把他當做了讓,還用手槍對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