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氏被她嚇了一大跳,連忙擺手:“不行,你一開口就要二兩銀子,如今隻剩下五兩銀子,那是留著救命用的!你二弟都十歲半,現在才去啟蒙,也太晚了!而且,他一看就不是讀書的料!”
聽了她的話,麥香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向對兒女很疼愛的華氏,竟然會反對送半夏去讀書!
果然,又聽到華氏說:“讀什麼書啊?以你二弟的能耐,是指定考不上秀才的,送他去私塾,那就是把銀子打水漂!再說了,他都十歲多了,留在家裏,還可以幹不少活呢!”
麥香大吃一驚,連忙分辨:“娘,二弟一點也不笨,隻要他肯努力,一個童生是肯定可以考上的。再說了,也不一定要去考科舉,送二弟去讀書,俺就是希望他可以識幾個字,不至於做個睜眼瞎!”其實,她是想說,可以考個秀才。不過,她不想給二弟太大的壓力。
華氏就白了她一眼,不以為然的道:“考上童生又咋樣?什麼東西都免除不了,田地照樣還得交稅,那勞役和兵役,也一樣免除不了,有什麼用呢?再說了,那去讀過書的人,大多數都是沒有良心的。”
麥香聽得目瞪口呆:這話,是幾個意思啊?
常氏就插嘴道:“麥香啊,你娘說的是,那讀了書的,真的沒有幾個是有良心的。就說你大伯吧,當初俺們一家人累死累活,省吃儉用的,俺還賣了自己的嫁妝,好不容易把他供了出來。他考上秀才了,又花錢幫他娶了媳婦了,他竟然聽那惡婆娘的話,堅決的跟俺們分家了。”
頓了頓,常氏又歎息道:“分家就分家吧,他還嫌棄俺是小腳不能幹農活,不願意養俺。俺就說,既然這樣,那麼俺跟你爺爺就跟你爹娘一起過。然而,那惡婆娘打死都不肯,要死要活的,非嚷嚷著要你爺爺跟他們一家過。這是因為,你爺爺身強力壯,能幹很多農活。你爺爺也是個耳根子軟的,被人家拿話一哄,竟然就答應了跟那家人過日子。可是,你爺爺那過得叫什麼日子?有什麼好吃好喝的,你大伯母就把你爺爺支使出去幹活,然後一家人偷偷的吃香的喝辣的。”
說到這裏,常氏就不禁抹眼淚:“大旱的時候,你弟弟黃連都快要餓死了,奶奶想要跟你大伯借一斤碎米,給你弟弟熬米糊喝,你大伯母一句話就把俺給打發走了。唉,說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啊!這越是有文化的人,就越是沒有良心啊!送孩子去讀書,有個什麼用啊,什麼好處都得不到。”
麥香聽了奶奶的話,心裏也不禁很是難過。不過,她想要送二弟去上學的決心,那是誰也不可動搖的:“奶奶,話雖如此,可是那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上過學,有了功名的人,也有許多的人是好人。別人我不去說,就說二弟吧,他可是個品性很好的孩子。奶奶,你說呢?”
常氏就歎了口氣:“你說的是,半夏是個好孩子。”或許,這孩子上了學,有了功名,依然還會是個好孩子吧?半夏的人品,可是要比他的大伯好太多了。如此,是不是可以相信這孩子呢?
麥香:“奶奶啊,二弟是個勤快憨厚的人,跟大伯不一樣。俺可是聽說,大伯在很小的時候,就是個奸猾的人。而且,從他上私塾之後,就再也沒有幹過任何的活。如今的大伯,是個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人。大伯母又是個惡毒的,勢力的。
若是大伯母稍微好一點,大伯也不可能會那麼沒有良心。以二弟的為人品性來說,他日後就算做了大官,也會是個有良心的人。奶奶啊,咱們不能因噎廢食,不能因為大伯沒有良心,就不讓二弟去上學!以我對二弟的了解,隻要他肯努力,應該是可以考上秀才的!”
常氏被說得動心了。就又歎了口氣:“唉,你這孩子說的是啊,不能因為你大伯這個沒有良心的,就不讓半夏去上學。”
華氏的態度卻依然很堅決:“秀才哪有那麼好考的?你大伯是從五歲開始就進學,一連考了兩次才過的,去考一次秀才,就得花上五六兩的銀子,把你爺爺奶奶的家底都掏空了。因為要供你大伯考秀才,你爹爹連認字的機會都沒有,你奶奶讓你大伯教你爹認幾個字,你大伯都以沒有時間為借口拒絕了!”
說來說去,她的言下之意,還是想要說,上過學的人都是沒有良心的。她不想送半夏去上學,生怕半夏會變成沒有良心的人,連爹娘都不認。
麥香有點哭笑不得:“娘啊,你不要老是提大伯,大伯是大伯,半夏是半夏。半夏是多麼好的孩子,大伯那個人,哪裏配跟半夏相比?我再說一次,我要送二弟去上學的目的,隻是希望他可以多認幾個字。家裏有識字的人,咱們家日後出去,才不會被人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