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時來運轉找到個工作——在不入流的網絡電視台體育頻道裏當足球解說員,憑借紮實的專業知識,好聽的聲音,業界口碑不錯,從國內丙級聯賽,一直說到世界級的比賽,台裏還給他漲了工資,發獎金和加班費,買五險一金,生活有了轉機之時,他卻就這麼死了。

竇葉今年二十六歲,無業遊民,頭發亂蓬蓬的,胡子拉茬,泥土混著血水糊在臉上,怎麼也看不出小夥子長得不錯。

竇葉一米七八的高個子,臉均稱,桃花大眼睛帶鉤子,薄嘴唇,鼻頭尖尖的,十年前他還拍過廣告,十幾個毛頭小子簇擁著他,他那時呲著白牙笑的格外美,怎麼都不會想到落到如今的地步。

曾經想作死卻死不了,如今時來運轉不想死,卻偏偏被車給撞死了。

都說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時候,竇葉已經看不見了,對他來說,世事與他無關,他走完了二十六年短暫卻跌宕起伏的人生,唯一的遺憾是,他沒能親手給他老媽買件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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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葉,竇葉?”

竇葉猛然回過神來,迷茫地看著四周,屋裏暖氣開得特別足,滿鼻子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竇葉抽抽鼻子,他最討厭的地方就是醫院。

麵前坐著一位老醫生,金燦燦的牌子上寫著‘教授級’,正拿著檢查報告神情嚴肅地看著他,“你聽清楚了?”

竇葉勾著腦袋看那份報告,上麵寫的什麼他不太清楚,醫生龍飛鳳舞地字跡他根本看不明白,隻是自己的名字和年紀那一欄他看清楚了,“竇葉,十八歲。”

“強製性脊柱炎。沒錯。”醫生彈了彈手裏的報告,轉過身衝著門口說:“這份報告我以我的名譽擔保,不會有錯。”

竇葉扭過頭去,隻見自己老媽——竇蓉正站在門口。

竇蓉身上穿著一件灰藍色毛線連衣裙,穿了好多年了,袖口都洗的起了毛球也不肯扔,這裙子是老媽唯一一件冬季比較體麵的衣服。

竇葉鼻子發酸,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竇蓉臉色蒼白,蠟黃的臉色,即便五官精致,也被歲月磨礪去了光彩,大眼睛下一圈黑色的眼窩,眼角也見了魚尾紋。

竇蓉如今才四十一歲,麵容蒼老地猶如五十多的大嬸。

醫生看了一眼竇蓉,歎了口氣搖搖頭:“這是慢性病,不要進行劇烈運動,好好調理,雖然目前沒有痊愈的病例,但注意得當的話,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竇葉不知該說什麼好,腦子被暖氣燜的發懵。他這是重生了?

竇蓉之後和醫生說了什麼,他完全沒在意,自己又活過來?

可他重生!!為什麼不早幾年,非要等耗盡了家財,被退隊之後才重生?重生一次難道還要和前世一樣被人潑髒水,卻無力辯解?

但就因為這個咒罵老天爺似乎不公平,他能有兩次生命,已經是老天爺給他開了後門,人不能不知足。

竇葉恍恍惚惚地跟著竇蓉出了醫院,外麵涼風一吹,他不由縮了縮脖子,真冷啊。

天灰蒙蒙的,太陽仿佛失去了溫度一般,熾白的掛在天空中。

他感覺到了寒風的涼意,也聽到了汽車引擎的聲音,以及救護車‘完了完了’的鳴笛,他是真的活了過來。

竇蓉走在前麵,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竇葉說:“這病好好養著,但——媽不覺得你有病!過完年,咱們去B市找大醫院,找專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