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深山的小城鎮上,一輛破舊的小巴士吱吱地行走在還算路的硬化地麵上,剛剛下過幾天暴雨,到處都是水坑,哪怕是城鎮,路兩邊到處都是視若無人的雞狗,哪怕是改革開放這麼多年,這裏的麵貌有了很大變化,可對於車上的幾個乘客來說,還是緊蹙眉頭,厭惡的看著車外的一切。
出了鎮子,路上的流浪狗漸少,車總算提起一點速度,可到處的水坑不斷折磨著這輛早該進回收站的巴士和車上的人們,晃得實在太厲害,司機不得不減慢車速,像烏龜一樣慢慢在山路上爬行著。
和乘客不同,司機倒是很享受這坐轎子一般的顛簸,一根劣質的香煙被他幾口抽完,眼睛死死看著前麵的山路,生怕一不小心輪子陷進坑裏,路麵隨差,可這一趟跑下來可以賺不少,他看出來了,這次包車的七個人都是城裏人,給的價錢居然是平時的三倍,再差的路麵也不能影響他的心情。
司機估計的沒錯,這七個人四男三女是京城來的學生,一路顛簸,早就把那種新奇的感覺顛的所剩無幾,五髒六腑都已經絞在一起,幾個人緊閉著牙冠,生怕一張嘴從裏麵吐出什麼。
“這是什麼破地方,什麼破車!早知道就不來了。”其中一個女的一隻手抱著前麵座椅的靠背,一隻手捏著放在腿上的坤包,一臉的晦氣,肚子裏不斷翻騰著,臉漲的通紅,眼裏水汪汪的,眨一下就能擠出眼淚。
被她這麼一說,其餘幾人也都是罵罵咧咧的嘟囔著,根本沒有城市人的修養,整個車上,除了司機不受影響,仍然一臉的笑容之外,就隻有一個皮膚毫無血色,瘦瘦的青年人坐在最後麵,呆呆的看著窗外,麵無表情,仿佛和其他幾個人不是一起來的,身子隨著汽車的節奏晃動著。
“司機師傅,還要多久才能到啊?”
司機聽到有人喊他,抬起頭看了看反光鏡,鏡子裏麵有個眼鏡男的正望向他,於是嘴角咧著說道:“小兄弟,這才剛上路呢?你們說的那個地方,要走上近一天呢。”
一聽到這話,七個人都看著司機,有人又問道:“開什麼玩笑,不是還不到兩百公裏嗎?”
“是啊,沒錯,不到兩百公裏,可你們看看這是什麼路,根本談不上路,能跟你們城裏的大馬路比嗎?這能跑到十公裏就不錯了。再往前開個四五十公裏路才好走一些。”
張正做為這次出行的組織者,完全是為了取悅吳靜,沒想到出行這麼難,心裏打鼓,不要馬屁拍到馬蹄子上,轉臉看看吳靜,好像沒有什麼,這才稍稍安心。
司機一臉的開心樣,心道你們這些城裏娃,平時養尊處優慣了吧,這點苦都受不了,想著想著,一拉車把,汽車的前輪咣的一下從水坑上滾過,汽車跟著猛地一晃。司機看著反光鏡裏的城裏人笑的更加燦爛了。
咒罵聲和抱怨聲漸漸小了,幾個人已經沒有精力再張嘴說話,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和晃如篩子一般的汽車做鬥爭了,有個女的在這樣的車上臉越來越紅,回身和她邊上的人嘀咕著:“小靜,我要上廁所,怎麼辦啊?”
“這荒山野嶺的,哪有廁所啊?還是忍忍吧!”吳靜看了看痛苦的玲子,又轉身望望窗外,車窗外一條泥巴路,兩側全是高聳的樹木和低矮的草叢,誰知道裏麵會有什麼蛇蟲之類的。
玲子皺著眉頭說到:“我忍了很久,實在忍不住,你跟我一起下車吧?”
吳靜本身也有這方麵的需求,隻是不如玲子來的急,想想後麵還有很遠的山路趕,這時和她一起下去也對,可一想到外麵灌木密生,荒草遮天又有些猶豫,玲子看得出來,又說道。
“求你了小靜姐,你還是學昆蟲學的,不會不敢下去吧?那到了目的地咱們怎麼進山?你就陪我下去吧!”
她們之間的悄悄話,其他同學沒有聽見,但坐在最後的於浩卻聽得清清楚楚,他不是有意聽女孩子的悄悄話,確實是有著變態的聽力。
於浩起身扶著座椅走到司機麵前說道:“師傅,前麵停下車,我有點兒尿急。”
沒等司機說話,旁邊眼鏡出聲了:“於浩,你就不能忍一忍,就你特殊!”
張正也說道:“懶驢上磨屎尿多,就不能忍耐一下。”張正一直對於浩有意見,總是覺得這小子不順眼,在學校裏,張正走到哪裏都是接受別人的仰視,可這次出行,張正從沒有在於浩眼中看到過羨慕和巴結的眼神,更何況這次的費用他全包,於浩隻是過來幫著背一下行李的,這讓內心驕傲的他有些接受不了。
要不是看在大軍的麵子上,張正是不會用於浩這樣的人,看著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比眼鏡還要瘦弱,怎麼會像大軍說的體能很好呢。
張正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在於浩提出下車方便時他看了看後麵的三個女生,尤其是吳靜的表情,一臉的厭惡。張正不知道,吳靜緊皺的眉頭不是因為於浩,而是在於浩提出下車後眼鏡男提出反對,這才是她們反感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