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來和張美談定租住事宜,老錢眨著眼說:“大妹子,少不得添麻煩了,還得品嚐你的手藝呢。”
張美笑著說:“好說好說,我這屋裏多久沒這麼熱鬧了,生活嘛,我手藝也就這樣,湊合吃吧。”
我在一旁說:“張姐,別聽老錢瞎說,住宿按時段算,不管我們在不在這住,都算,生活是吃一頓算一次,您記下,我也有細目。”
張美注意地看了看我,眼似不敢與我對視,我倆心中都明白。說:“大兄弟一說就說得公事公辦了,鄉裏人家,粗茶談飯管夠。”
事情商量好。晚飯時間到。
也還別說,這張二寡婦人俏手巧動作快,麻利地,廚房飄香不多久,一會兒就在當屋擺下了一桌農家飯,飯香菜美,饞得老錢一個勁地搓手誇著說這下我們有口福了。
而我卻是近得桌邊坐下,駭然發現當中擺了一盤菜,天啦,竟是煎豆腐。
其實這不算什麼稀罕物兒,豆腐成塊煎得兩麵油黃,佐以香蔥微煮,家常菜,很香。
隻是怪異的是,在我們鄉間有個講究,隻有家裏死了人,或是敬家鬼時,才上這盤菜,且居於主菜位。莫非,這張美把我們當成鬼來招待。
一念及起,頓覺兩褲管陰風直躥,當屋高懸的那家夥似有忽明忽暗的眼神。
老錢不管,舉筷起食。第一筷子竟是直奔了煎豆腐而去。
我忽地伸出筷子,一把將老錢的筷了打開,嘴裏說:“這麼猴急猴急的,主人都還沒動呢。”
張美麵色一凝,老錢不好意思地笑笑,放下筷子,尷尬地看著我倆。
我突地起身,直直地伸手,一把端起當中的煎豆腐,擺了在香案上,朝了牆上高懸的像框一揖,嘴裏說:“大哥辛苦,一路勞頓,打擾了。”
我眼冒厲光,直直地看了張美。
張美一個旋轉,轉到了香案前,想去端逗腐,我一把按住,說:“嫂子不給大哥充饑?”
張美指尖微翹,白得疹人。頭上竟是有細密的汗珠滲出。嘴裏卻說:“來的都是客,都可以。”
我注意地看了張美的腳下,天啦,右腳微翹,左腳踏實,其側方位,卻是正對了屋門前的八卦樹陣,此時外麵樹搖枝動,似有細細腳步急行。
道長一直教我蓮花步,雖隻學得皮毛,但此時,我卻是步步走在蓮花尖,一個旋轉,擋在張美身側,死死地抵了她的側方位。張美全身微顫,額上汗浸愈密。搭著盤邊的手,卻是慢慢轉成油紅,恢複正常。我心下輕舒一口氣,懷中銅鈴沒有微震。第一個回合不知不覺完成。
“不吃就不吃吧,便宜這死鬼了。”張美掩飾地笑著,抬手擦額,複回原位。我緊緊地踏著蓮花尖,一步一小心地回了位。
老錢不知,根本想不到這電光火石間,竟是發生了一件性命攸關的大事。吃得滿嘴冒油,招呼著我們說:“快呀,趁熱,大妹子手藝真好。”
我起筷劃出蓮花狀,端端落在張美麵前的一盤菜上,還是盯著她的眼說:“吃呀,這可吃得不?”
張美臉色白成一片,卻是還有汗珠冒出,紅臉出汗多見,白臉滲水讓人覺得詭異。
忙忙慌慌地點點頭。我輕語,“別逼我。”張美臉現痛苦,輕語,“有人逼我。”
我一拉椅子,坐到老錢身邊,左手搭了老錢肩說:“好哥們,吃飯也一起。”
老錢也不擋,隻忙著吃,說:“去你媽的,老子不搞基。”
張美終於笑笑說:“好呀好呀,你們好呀。”沒頭沒腦,莫明其妙,但我聽懂了。
吃完收完,我心卻不太平。今夜,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