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諸人大感突然,卻又說不出話來。
王林上前一把扶住陳暮,用力抓住他瘦弱的臂膀,看向師父,卻見到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再看向陳暮日漸堅毅的臉龐、紅潤的眼眶,喉中哽塞難言,一時僵立在了原地。
堂中落針可聞。
“爹……”韓鈴兒悄然站了起來。
“此子秉性不錯,送回山下未嚐不是福氣。天道雖好,可自古卻有多少人能走到最後呢?”離火道人輕咳一聲,歎息道。
“天道,仙道……”韓乘風口中輕念,忽然旋風一般轉過身來,一手指天,向離火道人鏗鏘道:“天道就是逆天之道,此子上山就是緣,縱然與道不合,韓某逆他一回天又且如何?!”
“師父……”王林聲音輕顫,不能置信地看著意態飛揚的韓乘風。
離火道人最是清楚這同脈師弟的脾性,隨性而固執,一旦有所決定,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當下站起了身,道:“師弟,既是如此,須有一個兩全之策,你也不想師兄這個掌律道人作難吧?”
韓乘風拉過陳暮,盯著他果決道:“為師送你到外門弟子,若你三年內修為登堂入室,達不到練氣五重天。如果三年不行,你就不用回來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你可願意?”
本心若死灰的陳暮聞言,彷佛又打開了一線天窗,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看了一眼一旁目含鼓勵的大師兄,回首拚命點頭。
離火道人撫掌笑道:“如此師兄也好交代,不然法宗的一些老家夥怕會跟我卯上,不與罷休。”說罷告辭離去。
堂前剩下一幹送行的紫木峰諸人,氣氛沉鬱。
“小師弟,你可要加油喲,你還欠師姐一個小木人呢。”韓鈴兒微笑著向被圍在眾人中間的陳暮鼓勵道。
“師姐,我一定會回來!”陳暮含淚信誓旦旦道。
“王林,你送陳暮去外門弟子吧,多帶些固基聚氣得丹藥。”韓乘風擺擺手,歎息道。
王林躬身領命。
“等等……”韓乘風忽然想起了什麼,向陳暮道:“你的狀況這樣下去,三年也不夠用。”
“爹,你想想辦法嘛。”韓鈴兒一旁嬌嗔道。
韓乘風在堂中來回踱步,徐徐道:“東浮派作為上古仙道直係,心法經過數千年演化,去掉了很多冗餘,也失掉了不少精華。當今道門心法莫不從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四個階段入手,循序漸進,然而少有人知的是,上古心法卻有直接煉神抵虛之道,事實上一些天賦異秉的妖族天生能溝通天地之力,擁有神通,與此心法不謀而合。”
堂中所有人豎耳傾聽,連莫顏都不例外。
“陳暮不能煉氣、養氣,自然無從上體天心,悟得先天真境,更不能引氣入體,達到天地同歸的神冥之境。那不若直接煉神,隻是這條道路卻是無比艱難,凶險莫匹,等若是幼童操持巨象之力……為師偶得一卷六禦道殘篇,或對你略有幫助。”
韓乘風說著,到了陳暮當前,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隻巴掌大小的玉牒,通體碧綠晶瑩,圓潤光滑,上有金文古咒。
“乘風,你急胡塗了?”一旁被韓鈴兒姐妹擁立的莫顏訝道。
韓乘風頓時恍然,苦笑一番,凝神探察玉牒片刻,突然一指點上了陳暮的印堂正中,一道白芒閃過,他收回了手。
陳暮恍惚間,彷佛腦子裏多了許多經文口訣,頓知這就是師兄說過的神識傳心之術。
“這煉神截道,倒與佛門明心見性、一切自足頗有幾分相近之處,不假外求於物,自成天地,也算異曲同工。”韓乘風油然道。
“如此說來,佛門心法比道門心法更見艱深?”抱臂孤立一邊的冷鋒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