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從未有過接聖旨的恩龐,所以闔府上下未免慌亂了一陣。好在來宣旨的是位和氣的宮女,特意派人傳話進來,說不需操辦準備什麼,隻要新衣焚香,跪拜迎接便可。
千恩萬謝送走了欽差後,葉家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擠進一個屋裏,圍著供桌上那道聖旨,看了又看。
葉家主母麵沉不語。
葉家現任當家主事大小姐葉成偷眼去看某人的反應。
葉宮抬頭望天,低頭看地,眼睛轉來轉去,就是不肯落在那道明黃聖旨上麵。
隻有葉家兩位小姐的爹親是心直口快的。他愣愣看著葉宮,大聲問道:“小宮,你什麼時候看上一位梁公子了?我怎麼不知道?”
葉宮頓時大咳起來。
葉成連忙過來,溫柔地說道:“妹妹啊,怎麼咳成這個樣子?是不是不舒服?”說著,溫柔而憐愛地為她撫背順氣。
葉宮樂得就坡下驢,“是……昨晚沒蓋被子,今早頭就昏昏沉沉的……”
“哎呀,熱傷風最是難捱!可得好好調養休息才是。”說著,葉成向還在不依不饒追問的爹安撫地笑了一笑,“爹親啊,你看妹妹不舒服,改天再同你講吧。”說完便攙著葉宮,施施然走了。
葉家爹爹疑問得不到解答,看著兩個女兒的背影,急得剛要追上去,卻被一旁的人拉住了手。
“晚輩的事,就由她們自己去吧。”一直沉默不語的葉家主母,終於開了金口。
等回到房間時,葉宮嗽也不咳了,腰也不彎了,渾身上下都……沒勁兒了。
葉成也不急,翻翻她架上的藏書,嗅嗅她案頭的供花,轉啊轉,就是不肯走。
最後,躺在床上挺屍的葉宮終於絕望了:“大姐,你的事都辦完了嗎?”
“妹妹都生病了,我這做姐姐的哪裏還有心思辦什麼事喲。”葉成拿著一塊不知從哪裏摸出來的繡花小手絹擦著眼角,“天大的喜事送上門來,妹妹卻高興過度一病不起……這可如何是好喲?”
“我才沒有高興!我也沒有生病!”葉宮難得氣呼呼地從床上爬起來,隨手抓過一本磚頭厚的書,死命翻得書頁嘩嘩響。
葉成眨了眨眼,擠到她身邊:“這麼說,是不高興了?”
“……”說高興,那當然是假的;可要說不高興,也有些違心。葉宮此時隻覺心亂如麻,五味雜陳。她絕望地發現,以前讀過的無數詩書、學過的無數詞藻,都統統無用,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個貼切的詞來囊括此時複雜的心境。
偏偏葉成還在一個勁兒地追問:“喜歡?不喜歡?高興?不高興?”
葉宮沒好氣地說道:“這可是聖旨,由得我高興不高興的嗎?”
“這麼說,就是高興了?你這孩子,真是別扭呢~~”葉成拊掌直身立起,笑道,“太好了,我這就去把聘禮備下——啊,得挑個老成持重有經驗的人去才好呢。可惜咱們家隻有長輩那時用的下人才操辦過婚事……嗯,季家剛吃了我們的一船米,就到她府上去借幾個人來好了。對了,還要翻新房子、買新的木器……啊,事情真多,不過,既然是妹妹的喜事,我也就不覺得麻煩了。”她一麵打著不知從哪裏摸出來的算盤打得嘩嘩響,一麵念叨著。等葉宮想把她拖回來說明自己不是這個意思時,她已走遠了。
葉宮無力地縮回手,抱住腦袋呻吟一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如果是在她與梁嘉楠再見之前接到的聖旨,她一定會很高興。可是她再三已經被梁嘉楠拒絕了,要是再找上門去,一定會被說成是死纏爛打之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