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地處衡州,乃是群山環繞中的一塊平地,數百戶村民耕作於此。近些年風調雨順,生活愈發滋潤,有那外地遷移來此的,更稱此地為天府之國,有生之年老死此地足以。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
朗朗書聲從杏花村私塾中傳出,春來的燕子在廊下翻飛,也跟著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斜陽灑在廊前卷臥的一隻老黃狗身上,它懶洋洋的抬起頭,睜開眼順著書聲望了望私塾,又一頭趴下繼續瞌睡去了。
私塾學堂中,餘老先生身著淡墨長衫端坐案頭,左手撫須,右手擎著一卷《大學》,讀的搖頭晃腦讀,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不亦樂哉。
十幾個十二三歲大小的學童於堂中排成四排,各自端坐,亦挺胸拔背、單手擎書,跟著餘老先生搖頭晃腦的拉著長音齊讀著。
這其中也有調皮搗蛋的頑童,左邊最後一排的二胖便是最頑劣的一個。他臉黑如炭兒,卻又總是掛著一股說不出的壞笑,此刻正把身子緊緊伏在書案上,又拿書遮住黑臉兒,扭頭衝著旁邊的葉飛使勁的擠眉弄眼。
葉飛見二胖兒在那兒作怪,把一張黑臉兒擠成一團,跟個放大了十幾倍的雞屁股一般蠕動,險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連忙把嘴捂住,悶頭暗笑。
葉飛與二胖最是要好,隻是身材卻大不相同。二胖又黑又胖,葉飛卻一張淨白小臉兒不見一絲血色,身形也略有些單薄,再加上常年一身青灰色長衫,倒是比二胖多了幾分儒雅氣質。
在這些學童之中,葉飛亦屬頑劣的一個,不過他的頑劣略與他人不同,調皮搗蛋之餘,卻更愛看些閑書。他自幼父母早亡,隻與兄嫂同住,從小便盼望著,有朝一日能翻過著重重群山,看一看山外的世界到底什麼樣子。若是能有幸遇到《聊齋》中說到的各種狐精鬼怪之事,那就最好不過了。
《聊齋》乃是半年前葉飛用山中采的一籃子榛果,在一個貨郎處換得的,乃是他最愛之物了。裏麵講的盡是些書生小姐、狐精鬼怪、神仙道長、劍仙俠客的故事,從此葉飛就徹底為之著迷。一本書整日翻看,各種故事早已倒背如流,仍不覺倦。心中更隱隱想著,若有一日能得遇仙長,定要求他收徒。
此時,葉飛雖仍跟著朗朗書聲張嘴閉嘴,魂兒卻早已隨著廊前的燕子飛到天外了。直到日暮西山,餘老先生看了看天色,才意猶未盡戀戀不舍的下課,更囑咐各學童放學回家各自背誦,明早檢查。
春來三月,暖風徐徐,杏花雖隻開了三五朵,也有隱隱花香。葉飛和二胖拖著長長的影子踢踢踏踏的走在村路上,嬉笑打鬧之餘,看此美景,葉飛也不覺心曠神怡。
二胖卻對此情景卻沒什麼喜歡的,他天生對花香過敏,此時已經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用力擦了擦鼻子,對葉飛催促著叫道:“花有什麼好看的,快走快走,一會兒天黑了,還怎麼摸魚?今天定要比你多摸三條不可。”
葉飛知道,二胖一直對他自己摸魚的本身很是自信,偏偏這幾次摸魚卻都輸給了自己,一直耿耿於懷,非要贏回不可。便哈哈笑道:“走就走,還道你葉家小爺怕你不成?莫要一會兒又輸了哭鼻子。”
兩人一路行一路鬥嘴打鬧,歡快非常,嘻嘻哈哈的歡笑聲在山間不絕回響。不一時,已經轉過了兩處山坳,直到村後小山丘腳下。隻見這裏水草豐茂,溪水潺潺,一頭水牛橫其中。一個八九歲大的童子坐在牛背上,揚聲吹笛。
那童子看見葉飛二胖二人來此,立刻跳下牛背追了上來,高興笑道:“葉飛哥哥,二胖哥哥,幾天不見,你們又來摸魚麼?”她身著翠綠色碎花衣裙,頭發紮成了兩個犄角狀,不隻笛子吹的好聽,嗓音也清脆,卻是個女娃兒。
二胖一邊彎腰挽起褲腿兒,一邊對那女童叫道:“小娟子,正好你來做個見證,看是我二胖摸魚的本事大,還是他葉飛的本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