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吃過晚飯,等天慢慢黑了下來,陸小鋒悄悄從屋裏摸了一把砍刀藏在身後,告訴爸媽說要去東娃子家玩,然後就偷偷溜出了村子,拐上了西拉河橋。
西拉河對岸是大片大片寬闊無垠的莊稼地,其中在離河岸坡下不遠的地方,有一大片野生的竹林。
趁著夜色,陸小鋒很快就來到了竹林外。不過看到裏麵烏漆抹黑的一片,他不由有些猶豫了。
竹林裏有不少墳包,聽說裏麵還鬧過鬼。現在又時值夏末,竹林裏肯定還有不少毒蛇鼠蟻,運氣不好鑽進去的話,八成會被毒蛇咬傷。
想了想,陸小鋒最後決定還是不冒險,就在竹林外圍仔細尋摸了一圈,找到了一根粗細適中的竹子,三五下就砍倒在地,並迅速截取了上半段一截趁手的竹節。
接著他又到附近撿了不少幹柴,隨後掏出身上的火柴,就地在竹林外升了一堆火。
把截取的竹節放在火上慢慢烘烤,蒸發掉竹子的一部分水份。之後再拿到旁邊的小水溝裏涼卻以後,陸小鋒用力把竹節撐彎,試了試力度和彈性,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把火堆踩熄,收拾起地上的淩亂竹節,陸小鋒就回家了。
第二天,趁爸媽上地幹活去了,陸小鋒走到土坯屋的東間,把牆上掛著的一捆幹高梁杆兒取了下來。這是他父親陸正生用來紮掃帚和鍋蓋子用的。從裏麵挑選了十枝比較結實也比較直的,陸小鋒又把高粱杆兒掛回了原處。
回到自己的房間,陸小鋒用昨晚偷偷帶回來的一部分細竹節,削了十個尖利的箭頭,分別套在了十枝又長又直的高粱杆上,並把高粱杆兒的根部削得異常平整。
做完這些,陸小鋒又把床下掉了漆的紅木箱子再一次拉了出來,從箱子裏找到了父親以前釣魚用的廢舊絲線。把數股絲線緊密絞在一起,然後把一端緊緊係在那已經烘烤半幹的竹節上。隨後,他把已經牢係了絲線的一端頂在地上,陸小鋒握著另一端開始使勁兒彎曲。
他非常小心,還特意把腦袋偏到了一邊。因為稍不注意脫了手,彈起的竹節打到眼睛或者腦袋,可是相當可怕的。
將全部的絲線用力纏好,一把簡易的竹弓就製作完成了。
陸小鋒將做好的竹弓拿在手裏繃了繃,接著又拿起一枝高梁杆兒做成的‘箭矢’搭上試了試,然後悄悄伸出門縫,瞄準院子裏那棵快要彎垂到地的老棗樹,一鬆手射了出去。
‘咻’的一聲破空之音,箭矢就穩穩紮進了樹幹裏。
陸小鋒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隨後走出房門將箭矢拔下,覺得沒什麼問題了,這才收拾一番,把弓箭藏好寫作業去了。
下午,陸小鋒又偷偷步行很遠,到了鄉裏的供銷店,花五毛錢買了一掛小鞭炮。
晚上吃過晚飯,等村裏人差不多都已經睡了,陸小鋒感覺到累了一天的爸媽也已經進入了夢鄉,這才悄悄帶上一截繩索,還有白天做好的弓箭和買來的鞭炮溜出了村子向東拉河快速跑去。
陸小鋒之所以用跑而不是用走,是因為一路上要經過不少墳頭兒地,隻有用跑才能消除他心裏的一絲恐懼和緊張。
一身汗水,陸小鋒終於抵達了東拉河岸。用小鐵殼船度過東拉河,陸小鋒不由感到自己的兩腿有些輕輕發顫。他畢竟還隻是個孩子,心裏此刻仍舊是帶著一絲未知的恐慌的。
不過一想到東娃子的腿,他就咬了咬牙,隨後悄悄摸進了鄧營村。
上次被那鄧朝縣鎖在樓上的小屋時,陸小鋒就注意到恰好有一棵大槐樹緊挨著這座兩層小樓。
時值夏末,槐葉茂盛,再加上四周還有不少高大的白楊樹,所以當陸小鋒極為小心地摸到鄧朝縣家的院子外,就像猴子一樣很快爬上了大槐樹,並迅速就找到了一個相當好的隱蔽點。
槐樹上的刺,紮得陸小鋒時不時齜牙咧嘴。
四處觀望了一陣,村子靜悄悄的,偶爾有幾聲狗吠,在這寧靜的夜格外響亮。
陸小鋒騎在大樹杈上,剛好把鄧朝縣家的院子盡收眼底。此刻,他的心咚咚地跳個不停,感覺血液都開始慢慢往頭頂衝了。
深吸了一大口氣,陸小鋒把鞭炮拿了出來,然後劃亮了一根火柴。
微弱的亮光下,他發現自己的手有些顫抖,但還是在點燃鞭炮引線的一刹那,將鞭炮給疾速扔到了鄧朝縣家堂屋正門口。
‘劈裏啪啦’一通炸響,正在熟睡的鄧朝縣兩口子頓時被嚇了一大跳,從夢中驚醒。
隨後陸小鋒便聽到了一個小孩兒‘哇’的一聲哭開了。
緊接著,便是一陣破口大罵。
“我曰你媽,咋回事啊這是?”鄧朝縣罵罵咧咧地抽開了堂屋的門閂。一陣濃烈的火藥味頓時讓鄧朝縣更加憤怒,他一步踏出房門,叫罵道:“媽個逼的,誰,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