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海未眠
文柊看了好幾遍，抬頭看看倒計時，還有3天高考，考前兩天是在家自習，所以今天中午就放學。而東郊相對於學校所在的西郊，要兩個小時的車程。
文柊從前是個規矩的孩子，在老師的教育下從不亂穿馬路，放學馬上回家，從不和陌生人說話，在成年之前生活平靜的像幾年不出門的宅男。
這或許是文柊的未成年日記上濃墨的一筆。
放學後，兩人擠上了擁擠的公車，空調開的很足，空氣格外渾濁。就算旁邊的男人身上的難聞氣味無時無刻不騷擾者文柊，他還是有種莫名的不真實感，麵上仍舊沒什麼表情，黑亮的眸子襯著蒼白的皮膚，整個人有些羸弱。
公交車緩緩地經過市中心，新區，上上下下了許多人，到最後的幾站，車上的座位都有剩餘。
文柊指指遠處的那片暗藍色，認真地對旁邊人說：“挺幹淨的。真是神奇。”
黎年覺得這樣主觀色彩濃烈的評價配上文柊嚴肅的表情，實在有強烈的違和感，不由笑抽了肚子。等他停下再看文柊，依然是麵無表情，不過眼神寫滿了“白癡”，不知怎麼的又笑了起來。
等下車的時候，黎年實在直不起身了，隻好半搭著前麵這個麵癱的肩膀，慢慢地走。
黎年：“文柊，我真沒想到，你還挺幽默的。”說著想到剛才所見，又笑上了。
好不容易黎年笑點低狀態過去了，他又開口：“其實，你該多說說話，你這人挺好玩的。”
你才好玩，你全家都好玩。文柊的腦中蹦出這句話，不過沒有外露，依然麵色平靜吐出個嗯。
黎年想到什麼一樣，說著：“你爸媽不覺得你這樣特別可愛麼。”
文柊愣了愣，開了口：“其實，我沒見過我父母。他們隻是每個月的卡上的數字和入學申請上的簽名。”
他覺得黎年會驚詫，然後麵色潮紅地對他道歉，和印象裏的他一樣。
不過……
“我也是……”黎年對文柊笑了，為兩人擁有共同點而雀躍。
文柊本是想道歉的，就算他不善於和人交往，但是基本禮儀他是熟知的。可看見對方傻乎乎的表情，感覺自己噎住了。
黎年不怕髒地躺在礁石上，又說：“不是挺好麼。”他的心情依然不錯，就是一直笑，文柊卻莫名地感覺他淡然的樣子讓自己有點難受，甚至有種被拒之千裏的感覺。
似乎有種叫做同病相憐的感覺破土而出，文柊想對他說心裏話，那些永遠潮濕的記憶，在時間海裏無時無刻地翻滾，卻找不到發泄口。
文柊看向那邊的人，逆著光的影子看不清麵容，臉向上抬，微尖的下巴透露主人的不羈。
文柊也靜靜地走過去，在那塊礁石上躺下，雙手反在頭後。陽光有點刺癢地戳他的眼睛，不由地眯了起來。
黎年眯著眼，悄悄地對著文柊笑了。
不知道為什麼，和這樣的人相處特別的安然。
兩個人就這樣抱著看海的心情來瘋狂，然後在濤聲中睡了個窩心的午覺。
沒人去管三天後的那個考試，靜靜的，情緒默契地交織在一起。
兩個沒爹疼沒媽愛的孩子肩並肩地走出了考場，在姥姥媽媽陪伴的人流中很是鶴立雞群。這幾天的天氣不算熱，文柊還是穿著比較單薄的針織衫，而黎年已經穿了短袖，巨大的耐克logo對路人綻開大大的微笑。
在一棵梧桐樹下，黎年向文柊道別，俏皮地對他眨眨眼睛。文柊微微有點嘴角抽搐，點點頭轉身走了。
等廣播的聲音停止開始答題時，沙沙的雨聲和筆聲一起響起，文柊默默地寫著這些其實對他失去任何意義的題目。當初收到那個學校的入學通知書時，他還是挺興奮的。不過，之後的日子隻是證明了那封紅色的快遞是如此的蒼白。
文柊的字跡屬於有點女氣的娟秀，但字裏行間卻帶著飄逸和灑脫，他的筆動的很慢，卻一秒也沒有停下。似乎是為了再給這幾年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