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防空洞
昨天的一頓酒喝得有點多，最後爺們都上頭了，老哥們被老嫂子們連拉帶扯地弄回家了，蔣小蘭忙著掃地抹桌子，譚世理自己到衛生間去衝澡。熱水劈頭蓋臉地淋下來，濃濃的酒意立刻清醒了大半，最後圍了條浴巾拖了雙布拖鞋就出來了。
“小蘭，我先去睡了。好象喝得有點多。”譚世理說了一聲，就一個人先上床困覺去了，沒等蔣小蘭一起。
很快，鼾聲時起時落，老屋裏，譚世理終於沉沉地睡著了。
睡得好，起得早。譚世理起床的時候，天才剛剛放亮。大門一開，一陣淡淡地霧氣撲麵湧來。多少年沒體味過這種感覺，譚世理不由自主地來到了門前水泥壩子上，早晨的空氣格外清新，譚世理伸伸腰，踢踢腿，感到非常舒暢，無意中竟玩起太極拳來。本來譚世理從來沒係統地學過太極拳法，但此刻運動起來又似乎本來就會，行雲流水般，從起手到收式，酣暢淋漓，神清氣爽的感覺由然而生。
譚家台，雖然離穿山河隻有一段之字上坡，卻算不上河邊。潭家台上往下望也看不到河麵，隻能看到河岸邊的斷崖峭壁和從峭壁中間橫貫而過的公路，穿水河在這一段本來就是峽穀地形。如果是風水師看地，一定不會把譚家台說成是一塊好地方，坐山而不麵水，絕非發財升官之象。事實上譚家台從古至今也的確沒出過大富大貴之人，出將入相之士，幾個毫無建樹的退休公職人員就算是這坡上的名人鄉紳了。
譚世理曾經也想過，回到老家經營那幾畝薄地，采摘那幾墩茶葉為生，然而終是難舍筆頭，未曾付諸實施，把家園一直空荒至今。這道坡上的物產當屬貧乏，地裏除了玉米，就是土豆紅薯，唯一的亮點也就幾株茶樹。有人說可以養豬養羊，因為這是家家戶戶本來就有的傳統產業，可是豬養多了無糧催肥，羊養多了會啃食莊稼，連雞養多了都會讓你種不成蔬菜，反正是什麼都不能形成規模，也就沒有商品開發前途了。他也曾想過，這青山綠水中，物種特多，蘭草、杜鵑、白合花比比皆是，芍藥、牡丹、金銀花、梔枝花隨處可見，奇根異樹也不乏資源，弄些盆栽花卉盆景根藝什麼的出來應該可行，這是城裏人喜歡的東西，冠以藝術品的美譽也不為過，但最終還是因為一個人搞了生產沒法銷售，搞了銷售沒有生產基地而計劃流產。
今天譚世理在壩子裏走了一圈之後，突然發現曾經的這些設想似乎都有了實現的可能，但他明白，除了種地以外，還是缺乏一個最關健的環節，那就是專業技術人才，顯然這坡上是沒有的，隻能以後有了機會在外麵的世界去發現才行。當然這一切的臆想都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這一山的貧困鄉親和那些無事可做走入歧途的“朋友們”，他沒有忘記自己能再次活下來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賑濟蒼生。雖然他彈指一揮間可以讓貧者變富，但非常手段不能這樣使用，不然那就不是賑濟蒼生，而是斷送人類，造就一大批無所作為缺乏奮進精神的寄生蟲來，與神旨相悖了。
太陽出來之前，霧氣上升，越聚越濃，在對麵的山腰裏，在屋後的岩峰上，都有幾縷銀白的霧氣環繞著，似動非動，在一片片黛青山林上空，在一片片黃綠田地邊緣，遊移著。譚世理覺得很美，是山村獨有的風情，久久凝望著，一直到山尖上一片紅光乍現，格外醒目明亮，那是初升的太陽照在了山頂上。
蔣小蘭起床了，沒有梳妝，沒有洗臉，看到譚世理一個人在壩子上發呆，便在門口喊了一聲：“喂，呆子，也不知道燒點開水泡杯熱茶喝，哼~~~~”
譚世理驚醒，賠著笑臉說了聲：“嗬嗬，沒想起來，我這就去。”
找到電水壺，在廚房的水龍頭處接水，水流不勁，一壺水還要接一會才行。譚世理從布滿油煙的木窗欞看出去，屋後高高的土壁在臨窗處挖開一個巨大的缺口，室內的光線，就因這缺口才得以明亮，不然這後屋的廚房肯定是陰暗閉悶的地方。譚世理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父親連續半年和母親兩人每晚都在屋後挖洞，據說是國防部通知，要求家家戶戶村村寨寨都必須挖掘防空洞，防備某大國空襲。那時候，譚世理年紀尚幻，被父母禁止進入洞裏，說裏麵漆黑一片，曲折幽深，恐怖萬分。在譚世理的記憶中，至今並未發生過空襲事件，這防空洞也就慢慢從記憶中淡忘了。今天偶然想起，倒勾起了譚世理的童心，一會拿上礦燈，去看一下這個父母留下的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