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間百態(1)(1 / 3)

想象

[英國]凱·傑羅姆

記得那天,我到大英博物館去查閱有關接觸性枯草熱的治療情況,我猜我大概得了這種病。

取下一本醫書,我一口氣讀完了所有的相關內容。然後,我懶散地胡亂翻著書頁,粗略地研究起疾病來。沒等看完一連串的病症征兆,我便意識到自己得的就是這種病。

我坐在那裏呆呆地發愣,陷入絕望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我又拿起那本書,翻了起來。翻到傷寒——仔細看了它的各種症狀,我發現我又得了傷寒,想必我得此病已經好幾個月了,竟然還茫然不知。不知我還患有其他什麼疾病!

翻到舞蹈病,我發現,正如我預先想的那樣,我也患有這種疾病。我開始對自己的病情產生了興趣,並決定一查到底。我開始按字母順序逐個檢查——翻到瘧疾,我知道自己已經出現了瘧疾的某些症狀,兩個星期後就會進入急性發作期;翻到腎小球腎炎,我心中稍微感到一絲安慰——我得的隻是其中較輕的一種,就目前狀況而言,我還可以活上幾年。此外我還染上了霍亂,並伴有嚴重的並發症。而白喉對我來說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疾病。我不厭其煩地按照二十六個字母通通檢查了一遍,結果發現,唯一沒有得上的疾病就是髕前囊炎。

起初,我對此頗有些傷感,心中似有幾分失落。為什麼我沒有得上髕前囊炎呢?不過,過了一會兒,我的心漸漸變得開朗起來。我想,從藥理學講,我不是已經得了其他各種常見的疾病了嗎?沒有得上髕前囊炎那就算了吧!反正痛風已經處於惡性晚期了。

我陷入了沉思。我想,從醫學角度來說我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病例,對於醫學院學生來說,我更是一個極為難得的病例!如果學生們有了我,他們也就無須到醫院去實習了——我就是他們的“實習醫院”。他們所要做的就是在我身上研究研究,然後就可以拿到他們的畢業文憑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活多久,我得做一番自我檢查。我摸了摸自己的脈搏。起初,我什麼也摸不著,不久那脈搏又突然跳了起來。我掏出懷表,測算脈搏的次數,大概每分鍾140次。我又摸了摸心髒,竟然發現它已經停止跳動了!後來,我漸漸意識到我的心髒還在那裏,想必也沒有停止跳動,隻是我對此無法解釋而已。我看了看自己的舌頭——我盡量把舌頭伸得長長的,閉上一隻眼睛,用另一隻眼來檢查。我隻能看見自己的舌尖,得到的唯一收獲是:我比以前更加確信我得了猩紅熱。

走進閱覽室的時候,我是一個健康快樂的人;出來的時候,我變成了拖著衰弱病軀的重症病人。

於是,我去看了醫生。他是我的一位好友,他摸了摸我的脈搏,又看了看我的舌頭,後來不知怎麼地談起了天氣。之後他問:“你究竟哪裏不舒服?”

我說:“老兄,我不會告訴你我得了什麼病,讓你白費那麼多時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得什麼病——我沒有得髕前囊炎。除此之外,什麼病我都有。”

我還把自己是如何發現這些疾病的過程如實告訴了他。

隨後他解開我的衣服,緊握著我的一隻手腕,在我胸部一陣亂敲;又把腦門兒貼到我的身上。最後他坐下來,開了一個處方,然後把它疊起來遞給我。我接了過來,隨手揣進衣兜裏,走了出去。

我徑直來到一家最近的藥店,藥劑師看了看處方,又將它退了回來。

他說他不收這種處方。

“你不是藥劑師?”我問。

“我是藥劑師。如果我經營一個合作商店兼營家庭旅館的話,我倒是可以為你效勞。可我隻是一個藥劑師,我無能為力。”

我看了看那處方,上麵寫道:“一磅牛排,外加一品脫苦啤酒,每隔六小時服用一次;每天早晨散步十英裏;每天晚上十一點上床睡覺。此外不要滿腦子都裝些你不明白的東西。”

(佚名譯)

一個幸運的賊

[法國]莫泊桑

他們坐在巴比佐恩一家旅館的餐廳裏。

“我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的。”

“哎呀,你講你的唄。”

“好,講就講,但是我得首先聲明,我所講的,無論從哪方麵說都是絕對真實的,盡管聽上去好像不可能。”於是老畫家便講起了他的故事:

“那天晚上,我們三個人在索裏爾家聚餐,最後都喝得有幾分醉意了,我們這三個年輕的狂徒是:我、索裏爾(可憐他現在已經死了)和海景畫家普瓦特文,他也不在人世了。

“我們四肢伸展著躺在緊挨畫室的一間小屋的地板上。我們三人中唯有普瓦特文頭腦還比較清醒點。索裏爾總是那麼瘋瘋癲癲的,他把雙腳搭在一把椅子上,仰麵朝天地躺著,討論什麼戰爭和皇帝的服裝之類的事情,說著說著他突然一躍而起,拉開他收藏著一套輕騎兵製服的大抽屜,將製服穿在身上,然後他又拿出一套擲彈兵的製服讓普瓦特文穿上。普瓦特文說什麼也不肯穿,於是我們硬給他套上了,衣服太大,幾乎把他包起來。我把自己打扮成一個甲胄騎士。待一切都準備停當以後,索裏爾開始操練我們,他大聲地說:‘既然我們都當了軍人,就讓我們喝得像軍人的樣子。’

“我們拿出大碗,再次開宴。我們拉開嗓門高唱起舊日的軍歌。盡管普瓦特文這時已喝得酩酊大醉,我還是突然地舉起一隻手說:‘靜一靜,我敢保證我聽見了畫室裏有人走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