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愛情星空(4)(1 / 3)

隨著時光的腳步,漸漸地,怕熱的人似乎不那麼怕熱,怕冷的人仿佛也不那麼怕冷,然而,兩個人的話題卻像存款一直沒有增加的戶頭,銀行裏頭的錢一日一日少了。

沉默變成兩個人之間的牆。

餘芳美發現以後,她擔心的是有一天,牆最終將會倒塌。

有一次她下班回來,經過巷口,看到一輛推土機正在推著那間舊雜貨店的牆,她親眼看著那道由一塊塊紅磚砌成的穩固如山的牆在瞬息間坍塌了去,就在眨眼間,迅速得讓觀看的人心慌意亂:然後她又看見雜貨店鋪裏麵,一片破落,又髒又亂。

還是有一道牆隔著,比較讓人安心。

他們夫婦之間的牆是誰、是什麼時候砌起來的呢?

半年前莫方才到她工作的公司當總經理,也在那個時候,她搭莫方才的便車上下班。

“用不著讓你跑來跑去的,浪費時間。”她是這樣同趙百越說的。

隻不過,她花在購買化妝品和衣物上的錢和時間越來越多了。

念書的時候,餘芳美聽到老師告訴同學們說內在美比外在美更重要,她深信不疑。外在美是不可持久的,人的外皮終究會老會醜,誰都躲不過光陰的大手,唯有內在美才是永恒不變的。走到社會上以後,餘芳美仍然沒有否定老師的話,但是,外在美對於一個人在社會上行走,依舊是有幫助的。她給了自己這個理由,買衣服服飾時,掏錢便理直氣壯得多了。

當她在莫方才麵前越來越活潑,說的話題越來越繁複而不僅隻是公事的時候,她在趙百越麵前就越來越木然,越來越不知道要同他如何溝通。

趙百越看著她的轉變並沒有說什麼,隻是看報紙的時間加長了。

而她比前些時候買更多的女性雜誌,一待在家裏就努力地讀,像就要上考場去考試,正在認真地找資料那樣的專心。

“是什麼聲音?”趙百越突然問。

她被趙百越這意外的問題嚇一跳:“什麼聲音?沒有呀!”

她以為自己心裏的秘密被揭穿了。

趙百越走到客廳的牆邊,把耳朵靠在當初漆成米白色而如今已經有數點黃漬的牆上:“好像有說話的聲音呢!”

“不!”餘芳美搖頭,“我沒有聽到。”

[瑞典]瑟德爾貝裏

一次有一位年輕的姑娘和一位非常年輕的小夥子,他們坐在一直伸進水裏的湖岬上的一條石板上,湖水汩汩地拍打著他們的雙腳。他們靜靜地坐在那兒,倆人都瞧著西沉的落日,陷入沉思。

他想:我真想吻她。他抬頭看看她的嘴唇,立刻就使他想到那嘴唇的樣兒就像是意味著要他去吻。當然,他見過比她更漂亮的姑娘,他也的確在和別的姑娘戀愛;但是像眼前這樣一位姑娘,他確實從來沒有吻過,因為她是一個理想的化身,一顆天上的明星,對“一位可望而不可即的女性”,又能怎麼辦呢?

她想:我真想要他吻我,這樣一來,我也許就有機會給他一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我對他根本不屑一顧。我會站起來,把身上的裙子裹得緊緊的,非常冷淡地、輕蔑地白他一眼,然後挺起腰杆,鎮靜地走開,而且並不顯示任何不必要的匆忙。不過眼下為了不讓他猜出自己的思想活動,所以她輕聲慢語地問他一聲:“你認為,這以後生活就與從前不一樣了嗎?”

他想:如果我回答一聲是的,她就更容易吻我了。但是他不能肯定地記得,過去在另一種情況下,對於同一個問題,他是怎樣回答的,他生怕自相矛盾。因此,他注視著她的眼睛,回答說:“我有時候這麼想。”

這樣回答特別使她高興。她想:最低限度,我喜歡他的頭發——也喜歡他的前額。可惜他那鼻子長得太醜了。其次,當然,他沒有社會地位——他隻是個學生,為通過畢業考試而讀書的學生。因此,他並不是使她的女友們感到煩惱的那一類人物。

他想:這會兒我肯定可以吻她了。盡管如此,他還是怕得要命;他可從來沒有吻過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他不知道這一吻是不是帶有危險性。她父親就在離這兒不遠地方的吊床上睡著了;再說她父親又是這個小城市的市長。

她想:要是他吻我,我想我最好是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接著她又想:可是他幹嗎不吻我呢?難道說,我是醜八怪,不討男人歡喜?

她朝水麵上探著身子,看看自個兒映在水中的影子,但是她在水中的形象被蕩漾的微波打得粉碎。

她又想:要是他吻我,我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事實上,她隻被男人吻過一次,那是在城市大飯店舞會以後,被一位中尉吻的。他酒氣熏天,煙臭撲鼻,在接吻時她幾乎沒有什麼快感,盡管他是一位中尉。要是他不是中尉的話,她真不樂意讓他吻她。除此以外,她恨他,因為從那以後,他就沒有向她獻過殷勤;也根本沒有對她表示感興趣。

他們兩人就這樣坐著,各人想各人的心事,夕陽西沉,天色漸暗。

他想:盡管太陽落山,夜色降臨,而她仍然願意和我坐在一起,這表明她也許不會太反對我吻她。

於是他用一隻胳膊輕輕地摟著她的脖子。

她壓根兒沒想到他會這樣輕舉妄動。她原先以為他僅僅是吻她,不會動手動腳,那以後,她就啪地給他一記耳光,然後就像公主似的抽身就走。但是,這會兒,她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當然想對他生氣,但是她又不想失去這次被吻的機會。因此,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著。

緊接著他吻了她。這一吻比她原先的想象微妙多了。她覺得自己漸漸臉色發白,周身無力,她根本沒想到給他一記耳光,她根本沒想到他隻是一個為了畢業考試而讀書的學生。

但是他想的是一位篤信宗教的醫生所寫的一本《女性的性生活》書中的一段文字:“必須預防夫妻之間的擁抱受色欲的支配。”因此,他想,這一點一定是很難預防的,因為即使是一次親吻,就使人感到靈魂的顫動。

皓月東升的時候,他們兩人仍舊坐在那兒,相互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