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貴婦人——左琴科(1 / 2)

格利戈裏·伊萬諾維奇用袖子擦了擦下巴,打開話匣子之前還大聲地歎了一口氣。

“咳,各位老兄,我可不喜歡那些戴寬簷兒帽子的娘兒們。在我看來,一個女人戴上一頂寬簷沿兒帽子,腳上穿一雙長統襪子,手裏抱隻哈巴狗兒,或者嘴裏鑲顆金牙,那她根本就算不得女人,我壓根就不會把這種貴婦人放在眼裏。”

“可是當初,我也曾看上這麼一位貴婦人。和她一起溜馬路,帶她上戲院。可到了戲院,一切都完了。一到戲院裏,她那套思想意識就全部暴露無遺。”

“我是在我的住所與她偶遇的。那是有一次開會的時候,我一瞧,有這麼一位女士,她穿著長統襪子,還鑲著顆金牙,於是就上前問道:”

“‘您住在哪兒,女公民?門牌幾號?’”

“‘我住7號,’她說。”

“‘知道了,’我說,‘您就在那兒吧。’”

“不知怎麼的,她一下子就把我迷住了。我開始經常去她那兒,去7號。當然囉,通常都是辦公事的樣子。我問她:‘您這兒水管子沒壞吧?衛生間怎麼樣?能用吧?’”

“‘沒壞,’她說,‘能用。’”

“說完這句話,她就不再說了,那天,她頭上裹著一條絨毛頭巾。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嘴裏的金牙閃閃發亮。在以後的一個月裏,我經常去她那裏,她也習慣了,也愛多講一些話了。她說,水管子好用,謝謝您啦,格利戈裏·伊萬諾維奇。”

“隨著我們交往時間的增多,麻煩也就接踵而來。我和她開始溜馬路。走到街上,她讓我挽著她的胳膊,慢慢地滿街轉悠,像條半死不活的狗魚。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眾目睽睽之下,我可真夠難為情的。”

“但有一次她對我說:”

“‘您為什麼老帶我逛大街呀?’她說,‘頭都轉暈啦。您是我的男朋友,又在政府裏辦事,領我上戲院看看戲不行嗎?’”

“‘當然可以!’我欣然答應。”

“‘可巧第二天黨支部送來了歌劇票。我自己得了一張,又把鉗工瓦西卡的一張也撈來了。”

“拿到票以後,我也沒有仔細看一看,原來位子不在一塊兒。我那張在樓下,可瓦西卡的那張呢,我的天,在樓座最高一層。”

“來到戲院她坐我那個位子,我坐瓦西卡的位子。我坐在樓上,連她的人影也看不見。要從欄杆上彎下腰來,才看得見她。但也是模糊一片,看不清楚。我掉了伴兒,心裏悶得慌,就下樓走走。我一看:正好幕間休息,她也出來了。”

“‘您好。’我說。”

“‘您好。’”

“‘有意思,’我說,‘這兒的水管子沒壞吧?’”

“‘不知道。’她說。”

“她走出戲院,朝小吃部方向走去。我跟在她後麵。她在小吃部裏轉來轉去,眼睛老盯著櫃台。櫃台上的盤子裏麵盛著甜蛋糕。”

“我這個傻瓜,真是十足的笨蛋,居然還圍著她轉。”

“‘您想吃一塊甜蛋糕嗎?’我問,‘吃一塊吧,我來付錢。’”

“‘多謝。’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