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輕如耳語。
他哭了:“求求你……我很害怕……”
鮮血為什麼要一直流,一直流血會死掉的是不是?他把手放在她流血的嘴唇邊,可是血從手指縫隙間湧出,拚命把手指並緊,但鮮血又順著手掌的邊緣流出。他哭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不能用力壓她的胸口對不對,那樣她會很痛。
他開始喊。
他狂亂地拚命地開始喊。
安然凝望著他,眼底有痛苦和不舍,但唇邊柔和的笑容卻盡力將它們掩飾,鮮血漸漸染紅雪白的病袍。
吃力地……
握起他被鮮血染紅的手,她的聲音輕得就像樹葉細細的沙沙聲。
正樹搖頭,痛苦的搖頭,他聽不到。
他緊緊地把安然抱在懷裏拚命地喊,卻又不把安然交給等候已久的急救醫生。
眩暈的燈光下,他失控地,突然像噩夢般怎樣拚命也無法醒來,他痛哭著狂亂地喊,耳邊勸叫聲像風一樣呼呼的響,白花花的燈光刺骨般的亮著,他像瀕死的動物一樣顫抖著大喊。
血,像河水一樣靜靜地流。
染紅了他們的全身。
就像他的喊叫一樣血紅而絕望……
忽然!
他忽然不喊了,眼神變得空洞,他呆呆地望著懷裏寧靜安詳的安然。安然望著他,淌血的唇角彎出柔和的微笑,好像他一點也不痛,隻是有點累,隻是有話想要跟他說。
“安……安然。”張大嘴,卻無法叫出聲的喊著她的名字。
吃力地,她握緊他的手,終於握到他的手了。
他屏息去聽。
他聽到了。
“喜……喜歡你……”
他怔怔地流淚,淚水靜靜滑下麵頰:“安然,我也喜歡你、喜歡、真的喜歡你……”
她也聽到了。
所以她唇邊染上柔和的微笑,那笑容柔和得就如同櫻花的花瓣靜靜灑落的陽光。
窗外的天空微微的發亮了。
風輕輕地細細地吹著外麵的樹葉,搖呀搖。
新的一天又要來臨了,陽光一定很燦爛吧。
正樹收緊雙臂,緊緊地抱住她。他不會要誰帶走他的妻子,他不允許,他輕輕撫著她的麵頰,喃喃地,四周驚慌的人們全都沒有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安然的胸口輕輕顫抖。
躺在他的懷裏,她開始輕咳,鮮血中帶著泡沫湧出唇角。她嘴唇輕輕地顫動著,卻聽不見聲音。
他更低地低下頭。
終於,聽到她仍在輕輕地一遍一遍地說:“老公……”
他抱得更緊。
星芒般的淚水滴落在她蒼白的臉龐。
輕輕地。
她在他懷裏輕輕地閉上眼睛,聲音很輕很輕……
那一刻很安靜,安靜的就像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一切都那麼那麼安靜,安靜得就像她輕輕的聲音。
“愛你……老公……”
恍如寧靜的天使,安然睡在正樹的懷裏,慘白的燈光下,周身是血的他們就像被染上了一團紅暈金燦燦的光環。
正樹輕輕將安然抱得更緊些,世界安靜得……從此沒有了聲音……
安然其實有好多話要對親愛的老公說,其實,安然已經感覺到正樹已經愛上了自己,因為他們的曾經很甜蜜,很幸福,所以安然閉上眼的那刻,是幸福的。
清晨,蒙蒙細雨,像雪花一樣輕輕斜斜的飄著,飄落在一件件的黑色素衣上,劃過張正樹那呆滯的臉龐。心是沉痛的,不僅心,就連全身上下的每塊肉,都像似被一片片的……割著,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