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曉風說:“作風粗暴隻是一種工作方式問題,這個紀委不會查的。省紀委通報的主要是經濟這一塊,而且根據初步掌握,數字也不小。”

方良華沒有做聲,心裏咯咚了一下。

齊鳴道:“可惜啊!怎麼這些同誌就是想不通啊?思想問題嘛。請曉風同誌轉告省紀委的調查組,一定要實事求是,既不能掩蓋事實,也不能擴大問題。”

“這個我一定轉告。”高曉風道:“我就怕撥出蘿卜牽出泥,現在經濟案件,特別是官員經濟案件,最容易牽連出窩案。”

“但也得查嘛,要支持省紀委調查組的工作。”齊鳴望了望方良華,然後對高曉風道。

高曉風說當然,就和方良華一道出來了。在走廊上,方良華說:“省紀委也是,一有舉報就查。”說完了,他感到這句話在高曉風麵前顯然不太適合,卻來不及了,高曉風笑著道:“不是省紀委的問題,而是我們的幹部的問題啊!我倒希望紀委沒事做呢!可是總有人給我們找事啊!哈哈,秘書長,是吧?”

“那也是”,方良華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著,方良華就想起了程一路,要不是程一路提名了餘百川,也許劉勁鬆早就到政研室來了。既來了,哪還有這些事呢?

趙守春突然過來找程一路,看得出來,趙市長是喝了點酒,臉有些紅,情緒也有些激動。

“老程哪,你說我是個怎樣的人?”趙守春問道。

程一路嗬嗬一笑,問:“守春市長怎麼突然想到問這麼個問題?你知道,人的問題是最大的問題。我可說不好。”

“是吧,一路啊,到南州快一年了吧?多快。我是個不問事的市長,是吧?”趙守春嘴唇有些哆嗦,說出的話也不怎麼利索。

“市長是個好市長哪,怎麼能不問事?守春市長不問事,南州市政府誰在問事?”程一路反問了句,他盡量說得輕鬆,心裏卻在想著趙守春今天是怎麼了?這個人一貫標榜自己是官職和年齡都到了坎的人,能不問事則不問事。脾氣也是一貫的不錯,今天這是?

趙守春用眼看了程一路足足有三分鍾,才道:“我大小也是個市長,不要說我好說話,其實,老程哪,你不知道,你到西江問問,我是個好惹的人嗎?不是!”趙守春說話的聲音更大了,“什麼齊……齊,什麼,不就是從省裏下來的,我是不跟他計較。要是計較……要是……我能這樣?是吧?老程。”

“那倒是”,聽到這裏,程一路才明白了一些,原來趙守春是針對著齊鳴的。這也就怪了,他們的關係一向不錯,是兩個一把手中成功合作的範例。也沒聽說有什麼不愉快,怎麼守春市長就一下子說出這麼嗆人的話來?一定是有些程一路並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果然,趙守春開始說了:“威遠項目,你齊……說了算,杜美房產,你通氣都不通氣,一個人私下裏,拉著個方良華,就給定了。我這個市長……難道……難道還不如一個……一個秘書長?”

程一路聽著,不好說話,隻是把茶杯向趙守春邊上送了送,趙守春又道:“南州是個好地方,可也是個……是個容易出事的地方,我不相信,就他……就……”

趙守春停了停,用袖子將嘴邊上的白沫擦了,“就他一個人,能行?我要向省委彙報,向省委……”

程一路按了按趙守春的肩膀,示意他先喝點水。趙守春喝了一口,低著頭,過一會兒,大概酒意消了些,笑道:“我也是心裏有事,憋屈著。老程哪,別見外啊!”

“我見什麼外?守春市長這是相信我。最近我在外麵學習,有些事不太清楚。但是,我想任何事,最起碼的組織原則還是要講的。民主集中製嘛,是吧,守春市長。”程一路勸道。

趙守春站了起來,拍拍程一路的肩膀,“我知道你老程,你是經曆過風雨的。好樣的,好樣的!”

說著,趙守春就往外走,程一路問:“守春市長要過去?”

“是啊,下午那邊還有會。市長就是會議機器啊!”趙守春打了個酒嗝,下樓去了。

程一路站在窗前,看了會兒烈日下的香樟,那些葉子上,還有被陽光灼傷的痕跡。回到桌前,他想趙守春怎麼這個時候,突然來說這麼件事?是有意,還是無意?或許既是有意,又是無意。兩者都有,就更複雜了。

嶽琪副書記過來,身後跟著建設局長張風。

嶽琪說:“程書記要的情況都搞清楚了。”

張風說著拿出張紙,程一路沒有接,說:“口頭說一下就行,什麼情況?”

張風道:“那三家釘子戶,一戶的戶主喜歡打牌,一戶的戶主是個開診所的個體醫生,還有一戶兒子女兒都在外。”

程一路聽了,稍一思索,就說:“這就好辦了,這樣吧,讓公安局的治安大隊派人跟蹤那個喜歡打牌的,抓他一次賭博現行;對那個個體診所醫生,請衛生局去查一下,看看是否都合法?最後一戶,暫時別動。”

“這方法好,程書記怎麼就想出來了?”嶽琪禁不住笑道。

“不是我想出來的,是革命形勢逼出來的。”程一路也笑著,讓張風盡快去把這些事辦了。

張風出了門,心想程一路書記這招也特厲害了,不從正麵攻破,而是曲線解決,這方法雖然有點不是太光明正大,可是就憑張風的了解,一準是會湊效的。

嶽琪望著程一路,好大一會兒,才道:“原來一路書記也會使這樣的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