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萬哪,這個威遠!”趙守春還在感歎著。
晚上,程一路推掉了所有的應酬,專門請劉卓照到家裏來喝酒。
荷花做了幾個菜,又到外麵端了些。做完飯,程一路特地讓荷花先走了。然後,兩個人開始喝酒。都是有心事的人,酒喝得就快。但程一路始終控製著,兩個人談了很多,酒也都喝高了。直到十點多鍾,劉卓照才離開。臨走時,劉卓照打著酒嗝說:“還是團長好,這麼一談,心裏就熨貼了。”
程一路拍著劉卓照的肩膀,哈著酒氣,“停職正好,你也該好好歇歇了。累啊,累!”
劉卓照走後,程一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感到一陣陣冷。桌上的盤子,杯子都還在擺著。要是張曉玉在,早就收拾停當了。可是現在?
張曉玉此刻也許正在澳洲經營著她的新的愛情。程一路想著,心裏有些發酸。但隨即笑著勸自己,既然離了,還想什麼?她過得好,也許才是對的。“距離改變了一切”,兒子程小路的話,這一刻又在耳邊響了起來。響著響著,程一路禁不住流淚了。鹹鹹的淚水,在眼睛裏轉著,然後猛地滑落下來,溫熱而迅疾。
電話響了。
是荷花,在電話裏問程一路,要不要她來幫忙收拾一下。程一路握著話筒,心想這個女孩子還真是個有心人,可是夜這麼深了,而且上次荷花又說出那樣的話來。因此,馬上拒絕了,說自己已經睡了。明天再過來吧。荷花說我就在叔樓下呢。
程一路嚇了一跳,這孩子!馬上要她趕快回去,荷花似乎有些不太情願。程一路道:“我已睡了。掛了。”
掛了電話,程一路走到窗前,朝外麵一看。荷花真的站在屋前的小路上,正在往上麵看。幸虧這間屋子裏沒有開燈。程一路搖搖頭。他看見荷花望了一會,朝大門口走去了。
回到客廳,程一路喝了口茶。又坐了會,起身到到廚房裏,燒了水,開始洗碗。他已經很多年沒幹過這活了,幹起來,人感到滑溜。溫熱的水衝在手上,又感到一種特殊的親切。他一回頭,又像突然看見了張曉玉,正係著圍裙,在在廚房裏忙碌……
程一路洗著,眼睛有些濕潤了。這麼多年樸素的生活,一下子斷了。從前是遠隔重洋,如今是隔著一道離婚的坎兒了。天涯一別,人已非昨。程一路的心疼痛地揪了一下。
洗好碗,程一路重新回到沙發上。他又泡了杯茶,看看鍾,已經十一點了。
夜涼如水,程一路本來想早一點睡覺,可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他隻好到書房裏,打開電腦。收件箱裏有兩封信件。他掃了一下發件人,其中一個是程小路的。趕緊打開,兒子說天冷了,請老爸多關心點自己。一個領導幹部,既要為人民服務,也要為自己服務啊。兒子也學會了調侃,程一路讀著心裏一暖。兒子還寫道:他現在想通了,爸爸是個真正的男人。一個能為女人著想的男人,才是個好男人。他佩服!還寫到了他媽媽。說媽媽還是一個人,她和那個澳洲男人,若即若離,看得出來,媽媽的心裏還有牽掛。
程一路被兒子信中的最後一句話狠狠地擊了下,張曉玉的心中還有牽掛?那牽掛誰呢?是程一路嗎?還是……
第二封信卻是一個令程一路意想不到的人寫來的。蔣和川,原南日的老總。蔣和川曾在上半年給他發過一回信,他交給紀委了。這半年多來,南州本身就很動蕩,他也很少再想到這個跑到了加拿大的南日老總。怎麼這時候又來信了呢?是為什麼?
打開,程一路看到了蔣和川有抬頭上仍然稱呼他:“秘書長”,下麵,蔣和川寫了很多。語詞中有些傷感。蔣和川說在國外,說是自由,其實是被監視居住。雖然家人近在咫尺,卻難得放鬆地在一起。所有的開支也都收到控製,已經打了幾次官司了,就是否遣返,他自己都感到厭倦了。有時,他真想索性回國算了,反正不會被死刑,無非是把牢底坐穿。但是,一想到他一回國,很多人可能為此恐慌,為此想盡辦法再來對付他。他就感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