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節(2 / 2)

年富道,“拙荊已有身孕一月有餘,半月前突然見紅,延醫請脈之後,郎中格外囑咐切莫操勞,安心靜養為宜。原本聖上召喚當立即起程返京,隻是下官二十有二尚未有嫡子嫡嗣,家父遠征西寧,未有歸期,家母年事已高,日夜祈盼——”年富聲音哽咽,竟是紅了眼眶。

張起麟點頭,“雜家明白小年大人的意思。返京之後,雜家定當如實奏報,皇上乃一代明君聖主,自會體諒小年大人的仁孝之心。”年富感動莫名,“下官在此多謝張大人高義。”說完將一別致漆盒遞於張起麟跟前,張起麟臉色一沉,眾目睽睽之下若行那受賄之事,當真愚蠢以極。

就在張起麟狐疑年富此舉是何居心之際,年富將漆盒打開,一股清冽之香撲鼻而來,“這是拙荊采摘江南鳳尾竹之嫩芽炒製烘焙而成,配以井水泡滌,飲之甘甜清冽,唇齒留香。下官見張大人也是愛茶之雅人,些許茶末,還望張大人莫要嫌棄。”張起麟欣然,“小年大人客氣。”連收禮都收得這麼有麵子,張起麟還是頭一次,想到可以拿此茶討好雍正,話語之間不免熱絡了幾分。

一壺新茶品過三盞,唐庸攜瞿巨夫婦來到近前。

張起麟當街宣讀聖旨,一時間民眾轟然。瞿巨夫婦竟是呆傻了一般表情木然,唐庸催促道,“還不快起身接旨!”瞿巨爬起身,竟雙腿打顫,接過聖旨,麵對洶湧而來賀喜人潮,瞿巨才恍若從夢境之中醒來,“年先生,小的也當官了?”年富笑道,“皇上嘉許你拾金不昧之美德,特賜你七品頂戴,如今你也是官了。”瞿巨抱著癱軟在地的瞿徐氏當街喜極而泣。唐庸朝張起麟抱拳作揖,“皇上恩賜瞿徐氏‘士女淳良’牌坊,還望張大人不吝惜墨寶。”

張起麟一愣,隨即連連擺手,“來時皇上口諭,坊間傳聞小年大人之書法造詣頗深,故而這四個字還是由小年大人來寫。”自是皇上口諭,年富不敢推諉,就這當街潑墨揮毫,寫下“士女淳良”四字,迎來在場文士學子們一片敬佩讚歎之聲。不知是哪位好事之人,將身穿七品補服的瞿巨推上高頭大馬誇耀街巷鄰裏。

三月後,年富啟程返京,百姓夾道泣別,就連知州唐庸亦是含淚相送,隻是這淚是喜是悲就無人知曉了。馬車行出去老遠,金陵城郭堙沒於煙波浩渺之中,年富由自遙望,久久出神,張使君關切道,“夫君若是喜歡金陵城,以後每逢老祖宗忌日,便可回鄉多住幾日。”年富目光幽幽落於手中書冊之上,竟生出幾分失落與惆悵,“此一別,不知何時能再相遇。”

張使君一愣,隨即問道,“夫君說的可是剛剛那位小乞兒?”年富將手中書籍遞於張使君,張使君乍見書冊,神情一窒,“三字經?”一位小乞兒送予年富一本幼兒蒙學書籍“三字經”,這當真古怪已極。掀開第一頁,張使君這才知曉這本書的主人,恐非尋常之人,隻見書冊背麵龍飛鳳舞,蒼勁有力的書寫著一行小字,“埋骨何必桑梓樹,此地自有桃源村。”落款之處,“晚村老人”張使君見油墨未幹,好奇的問道,“這位晚村老人是何許人?”

年富苦笑搖頭,“晚村老人的別號,今番也是第一次聽聞。”張使君美目圓睜,“夫君難道不認識這位晚村老人?”年富道,“早在京城便已認識,算是為夫的一位良師益友。”張使君點頭,突然毫無征兆,張使君抱住微微隆起的腹部發出一聲嬌吟,“啊——”年富慌忙相扶,見張使君麵頰桃紅,關切問道,“夫人哪裏不舒服?”張使君羞顏搖頭,“妾身沒事,隻是這小家夥又在鬧騰了。”年富無限憐愛的撫摸上張使君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掌心之下強有力的震動,年富平靜如水的內心深處泛起一絲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