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隻聽齊刷刷突兀心驚的一響,秦天大網將廟殿前一片水地嚴嚴罩住,鉛腳著泥,網身貼水,刹那間,網裏就像開鍋沸水,劈啪之聲嘩啦之聲響成一片,它們急衝莽撞,又躥又跳,把網衣七上八下地一頓亂掀亂頂。

微微咧嘴眯眼而笑的秦天,仍然叉腳站著,隻垂下左手腕將網綱稍稍用力攥住。如果網在深水中,就要加緊收網,免得有力氣又機靈的家夥從坎坷不平的泥麵躥溜出去。水深時,網衣在水中仍是緊繃的狀態,如果遇上大魚,可能把網衝開一個窟窿。淺水裏,魚即使用力衝撞,前前後後千絲萬縷的網衣總跟著它,使它無法破網而去。

如同真獵手並沒有多少心情欣賞自己的獵物,秦天等網內稍稍安靜,左腕一掣,將網衣擺平,右手向前,邊按邊帶,一把一把將網拖來。

他輕輕“嗨”了一聲,平常力氣還拖不動它!

“娘的鱉,隻怕有幾百斤。”

他笑罵著,不再往身邊拖,人提起網綱朝前走。

這“八百眼”(網孔疏大),“丈六衣子”(網身一丈六尺),被那些黑背脊白肚皮的家夥撐得脹鼓鼓的了。

他擔心把網拖爛,幹脆將網綱往地下一扔,撿塊石頭鎮住,人繞過那瞎蹦亂跳的一堆,在廟前條石上坐下。

魚的力氣是很有限的,哪怕十幾斤重的魚,任它橫摜豎跳,一袋煙功夫也就疲憊不堪了。

他想想剛才看到的,真是黑了一大片水,可惜就一個人一張網,讓那十成中七八成都四散逃跑了。

果然都是扁腦殼鯰魚,也許有幾條才魚或者白鱔。鯰魚是沉腳魚,一般難得遊到水麵。秦天想,這麼成百成千地聚集,自然是為廟前成堆的死蛇爛鼠來的。那肉屑的香味,鮮血的甜味,把這些嗜血嗜屍的惡心家夥引來了。居然有這麼多,他這打魚世家的也頭回看見。他想,難道它們今天才來赴宴?決不是。那麼,到這裏大吃大嚼的,就不止這幾百上千的一群。

想到這裏,也不知為什麼,就全身一噤。

看疏疏蒙蒙的雨絲這時仿佛粗重了,汗褂子也粘粘地潤手。他起身走到船邊,穿了蓑衣,戴了鬥笠,拔出錨,把船推到網邊。

這幫家夥現在不是想逃,隻是想躲。大家交織在一起,你往我肚皮底下鑽,我往你肚皮底下鑽,一忽兒黑背朝上,一忽兒白肚皮朝上,還發出吱吱呀呀老鼠似的叫聲,還有叫聲哀哀的,細細長長,像搶不到母狗奶頭的小狗在撒嬌或者怨懣。

平常,一網十幾斤幾十斤魚,他隻需將網衣高高提起,網腳在水裏頓一頓,網身貼緊,然後拖進船艙,扯開一邊鉛腳,魚兒就劈裏啪啦被抖到艙裏。

今天不行。

他蹲到網邊,將網腳拉開一條縫,輕輕地一抖,將滾出網來的魚一條一條掐住,朝船艙摜下去。這一摜能把魚摜昏頭,省得它到艙裏還亂跳出去。

大的三四斤,小的一二斤,真夠他捉的,因為必須掐住腮部才能捉穩它,你抓別的地方,它全身滑溜溜,又使勁掙紮,老半天還逮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