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2)

懷裏揣著它,鄭愛英陷入深思。首先她也不知它屬於什麼魚類,然後嘯天湖人把它看做寶貝,最後症結在秦天那裏。看來他真在研究它了?如他在醫院說的,把它視為一個神奇、神聖的信物或訊號?

如果秦天因為那次遇險,那次確屬偶然的生命遭遇,就將神靈的不可知信仰代替從前清晰明白的人生理想,那秦天將走向何方?一個堅定的、堅韌的、智慧的、強大的意誌不見了,難道僅僅是個人的不幸?

鄭愛英早就確認,秦天不僅是屬於他個人的。同時,至少在醫院時刻開始,她也確認自己再不可能和這人了無關係了。

究竟是什麼關係?這種關係起什麼作用?這種作用是紅色的灰色的還是黑色的?他需要什麼顏色?她需要什麼顏色?嘯天湖需要什麼顏色?放開說,世人需要什麼顏色?人世需要什麼顏色?

不懂,不知道,不可預知,神秘。

鄭愛英朝自己臉上狠狠拍了兩下。

忽然,一聲劃破清冷的乳白色晨空的淒婉鳴聲悠然傳來,令她心頭一震。朝外看去,拉開的半邊窗戶裏,赫然出現一棵三岔形的、高大赤裸的桑樹,樹岔中央龐大的鳥窩上站著一隻黑褐色蒼鷺,正朝向她這一邊,不時抖動巨大的翅膀,伸展銅號般長頸戛然長鳴,仿佛在召喚她,仿佛欲與之交談,仿佛向她發出某種忠告。

這棵樹,這個龐大的鳥窩,這群有如神靈的鷺鳥,鄭愛英早不陌生了。她永遠記得它們與烈烈火紅的太陽交融一體的景象,那是多麼壯美的景象啊!可是,現在,它們顯得那麼冷厲而神秘!

透過薄薄的冷霧,鄭愛英看得有些失神。外麵的風景是被窗口裁切整齊的一幅水墨畫,風格枯瘦、色調冷峻、氣韻蒼勁,精神高遠,卻令人難以接近,難以捉摸。它好像應該象征什麼,但是究竟象征什麼呢?

嘯天湖的山水魚鳥處處埋藏著寓言詩。

孩子們向往已久的日子終於到來了。

嘯天湖過年的氣氛與其說表現在外麵,不如說湧動在人心裏。歲月流淌到這一天,好像一壟稻穀收割到田頭,前麵已無去處,自然回頭看身後。人也累了,刀也鈍了,不該坐下喘口氣了嗎?對,喘口氣,這才是嘯天湖人過年的基本含義。

殺豬殺羊的事情是沒有的。水災前的豬早賣掉換了口糧,災後養的還是豬崽。秋冬季節農田收獲了不多一點蕎麥和蘿卜白菜,遠遠不夠糊口,說到底,能指望換幾個鹽錢的還是在水裏。過年前幾天,農業社借來水車,大家車幹了嘯天湖所有大大小小塘塘壩壩,真可謂挖地三尺,掘盡了小小地盤上一切能攫取收獲的地方,希望給新年添一縷色彩。

盡管如此,嘯天湖人還是盡其所能地慶祝他們的節日。肖海濤為別人送來的紅紙寫對聯,肖仲秋給要燈籠的孩子織燈籠。連肖菊林也忙活得很,有幾家賒了土布來染,他一盆煤水一盆煤水地踩,腳杆黑了很難洗淨,水草在骨棱棱的腳上擦來擦去,直擦得血痕道道也褪不下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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