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太醫年紀輕資曆淺,在旁道:“生地黃婦科用得多,這方麵李太醫比我要精通許多,我就不在此班門弄斧了。”
李太醫聽了也不謙虛,又喝了一口水方慢悠悠道:“十年生地黃乃藥中上品了,一般都說生地黃味甘苦,卻不知長到一定年份,生地黃會越來越甜,十年生地黃嚐起來應該略有甜味。而剛剛那些生地黃的味道卻很是寡澀,應是在炮製過程中放了過量水,你知道越是含糖的藥材越是忌水,因其中糖分會溶於水中,從而使其藥性大大降低,因此剛剛那些生地黃是斷斷不能要的。”
“原來這炮製藥材也是一門學問哪!可惜了這十年的生地黃了。”年熙聽了獲益良多。
“可不是,咱學醫裏的門道多得很,便是天才也很難學通,若能有一方麵長處便是莫大的能耐了。”於太醫也跟著道。
年熙聽了若有所思,下衙以後便直奔自家藥鋪,成大夫帶著幾個學徒正收拾著打烊。
年熙將這一天的收獲講給成大夫聽,成大夫聽了頗為讚同道:“這兩位太醫說的都是實在話,你以後可得用心跟他們打交道,能學到的東西多著呢。”
“師父,那您是善於醫治那方麵的病?”年熙問。
“老夫一個鄉下郎中,哪裏比得上那些太醫,隻會治些尋常病罷了,真遇到什麼絕症,老夫是沒辦法的。”成大夫有自知之明,他本是學徒出身,又一直在鄉下給窮人看病,見識有限,與那些世代相傳的醫藥世家相比,底子薄得很。
說是這麼說,但這些天年熙冷眼看著,成大夫不是沒有兩把刷子的,他懂得的偏門很多,而且用功刻苦,醫治對象一直是普通老百姓,開藥沒什麼顧忌,因此成大夫開的藥方反倒更加實惠有效。
其實年熙學醫隻能算業餘愛好,有多熱愛談不上,他隻是為了給自己的空間做幌子罷了,因此年熙對自己的醫術沒多大要求,能看個普通病症就差不多了。但是他又不想辜負了師父一片厚愛,隻能選擇迂回的說法。
“師父,我想專學藥材炮製。”年熙道。
成大夫有點吃驚,看了年熙一眼,“你怎麼突然有這個想法,炮製藥材不是那麼好學的,好的秘方都是世代相傳的。”
年熙道:“那些秘方也是人家祖上自創的,我也可以自己研究。上了幾天衙門,每天聽太醫們講怎麼處理藥材,我便漸漸喜歡上了。”
成大夫有點犯難道:“這方麵我可不擅長。”
年熙連忙道:“師父,醫術本來就是一個整體,我若不了解那些病症和藥材的藥性,怎麼可能炮製出好藥材呢,所以我跟您學是必須的。至於專長隻是我的初步想法,您看那些太醫院的太醫們,他們哪個不是耗費幾十年的光陰去研究,才敢說自己在某一方麵很擅長。也許幾十年後您徒弟做了大官,沒精力去研究藥材了呢,所以現在咱該怎樣還是怎樣。”
說了半天,成大夫終於明白年熙要表達的意思了,雖然有點失望,卻也看得挺開,“反正我把我所知傳承下去就行,我也不指望你學以致用,看你性子就不像有濟世仁心的,等你老了,你再找個徒弟傳承就行。”
年熙又陪了成大夫吃了晚飯,方才得以脫身回府。
“爺,您怎麼才回來,可吃了晚膳?”玉露一直守在門口,見年熙遠遠走來,連忙迎上去。
年熙一邊脫掉身上的大氅,一邊往屋裏走,道:“吃過了。”
進了屋子,便見玉煙坐在炕邊做針線。玉煙見年熙進來,才緩緩起身接過年熙的衣裳。
年熙指著桌上擺著的菜道:“難為你們等我這麼久,這些菜你們端下去分了罷。”
年熙經常把沒吃的飯菜賞下去,主仆間早有默契,道謝之後,玉煙拿出食盒把桌上的菜一一放進去,而玉露則轉身出去準備洗漱用的熱水。
年熙則轉身去裏屋換上常服,誰知才換了一半,外間就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音。
年熙出去一看,就見玉煙正跪在地上撿碎瓷片,地上一片狼藉,各種食物摔在一起,湯汁濺得到處都是,屋裏彌漫著飯菜的香味。
玉煙臉色難看得很,收拾碎片的手都有些發抖,喉頭上移動,好像在強忍著嘔吐的衝動。
年熙見狀,目光一閃,上前抓住玉煙的手腕,感受到她脈搏的跳動,果然是滑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