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麵無表情地翻出一條長凳,把年斌按上去,二話不說,開打!
軍棍打在肉裏的聲音格外刺耳,覺羅鄉君受不住,顫抖著說道:“爺,斌哥兒並沒有做什麼,他也是為了淑兒好,並沒有壞心的。”
年羹堯不為所動:“好心辦壞事更可惡,今日就教他記住,什麼是好歹,什麼是裏外!我年家不會替別人養狗!”
在坐的人都以為年羹堯說的別人是三阿哥,可年熙卻惴惴地想這個別人會不會是指所有的皇子?
父親是真的不願年家與皇子有任何瓜葛;還是僅僅明麵上不能表態,但私下裏可以試探;或者父親僅僅是不願與三阿哥接觸?
三十軍棍對年熙來說,僅僅心裏轉個念頭的功夫就過了。可對年斌來說,真的是度日如年,他還以為自己今日就要死在父親的棍棒底下。
年斌心如死灰地暈過去了,壓垮他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疼痛,還有他被這三十棍一下一下打掉的自尊和自信。
年熙看著年斌被人抬走,血滴了一路,一直延伸到再次關上的門那裏,年熙收回目光,以他對年斌的了解,就算他養好傷,也徹底廢了。
若是年斌當著全家的麵被打成狗之後還能站起來,年熙一定抱拳敬他是條漢子。
堂上的氣氛接近凝滯,血腥味彌漫在本就不大的小方廳中。覺羅鄉君隻要一想到這味道來自自己最寵愛的兒子身上,就再也控製不住的心疼,枉她自詡聰明,卻沒辦法救自己的兒子,而毀了他的卻是她的丈夫,她自以為可以依靠的丈夫!
覺羅鄉君不敢看年羹堯,她怕她一抬頭就被人發現她眼裏的恨,她哭著道:“爺,您打也打完了,別的事我的管不了,我還是去守著斌哥兒吧。”
年羹堯點點頭,待覺羅鄉君走了之後,才緩緩逡巡四周,所有被掃到的人都不敢與他對視,就怕下一個輪到自己。
“逸之。”年羹堯終於開了口。
低頭看著自己手指的年熙一動,慢慢站起來道:“父親。”
“聽說你和佟家大姑娘定親了。”年羹堯道。
“是。”年熙垂眸。
“聽說這門親事是你求的。”
“自古子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兒子不敢擅自做主。但這門親事兒子也覺得不錯,福晉也算用心了。”
“可我聽說那姑娘是李四兒的親女,李四兒是個什麼貨色在座的都知道,我絕不允許隆科多和她做我的親家,丟不起那人。你也別去佟府了,和隆科多那個沒用的長子也少往來,那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你跟他玩能學什麼好。”
年羹堯麵色看著倒還平靜,顯然他對年熙要寬容得多,並沒有喊打喊殺。也許是因為這個長子身體不好弄的他也不敢下重手。
“父親,兒子以為,您跟佟公政見不同乃是您跟他的事,這並不影響我跟嶽興阿的關係,本來兒子跟嶽興阿也隻是私交不錯,並沒有公務上的牽扯。”年熙說著就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仿佛非常佩服他居然敢跟年羹堯頂嘴。
年熙裝作恍然不覺,繼續道:“況且兒子娶的是佟府的女兒,佟大姑娘的嫡母是赫舍裏氏,李四兒不過是一個奴婢,有何資格做我年府的親家?佟大姑娘嫁進來,就是我年府的媳婦,與李四兒再無半點關係,兒子也不會認她做嶽母。”
年羹堯一怒,拍著桌子道:“胡鬧!你爹我在朝堂上跟佟老二爭得急赤白臉的,結果回身就跟人做親家了,你讓我臉往哪放?你長本事了啊,敢跟我叫板,還敢瞞著我定親,這婚事可沒問過我,我不認,明兒就去退親。”
“可別。”年希堯麵色一變,連忙道:“亮工,你消消氣,這事得從長計議,這六禮都走過了,咱無緣無故找上門退親著實說不過去,本來因為選秀的事咱府上名聲就不好,再整這一出,以後誰還敢跟咱結親。”
“父親,撇開臉麵不談,就從整個年府來看,年家與佟家聯姻肯定是利大於弊,佟家可是佟半朝,他家的女兒出了多少個皇後妃嬪,娶他家女兒咱不虧。況且兒子聽說隆科多極其寵愛佟大姑娘,等她嫁進來,隆科多礙於自己的女兒,肯定對您有所顧忌,在您麵前肯定占不了上風。”年熙也極力勸說道。
年羹堯畢竟從武,論口才肯定比不過在官場寖淫多年的年希堯和年熙,被自家兄長和兒子堵得沒話說,幹脆道:“你還敢說,成親這麼大的事也敢瞞著我,當我是死人哪,該打,念你一直病著,雲山,打十軍棍!”
剛剛打完人便神隱的人,又一次顯示了自己存在感。
年熙臉色一沉,沒想到還是沒躲過這一劫,見有人從陰影裏出來,眼神不自覺與雲山對上。
這是他和雲山第一次麵對麵,盡管之前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早已把臉皮放到一邊,可在眼神與雲山接觸的一刹那,年熙突然不想在這人麵前這麼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