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躍打定主意,要跟她開誠布公地談談,有什麼後果由自己一人承擔,不要將壓力轉嫁到她身上,她雖然一直表現得堅強獨立,但畢竟不過一個剛滿十五歲的少女,這般意外下鑄就的錯誤,很可能給她心底造成不可挽回的陰影。
楊躍舉步朝楊子簪走了過去。
楊子簪雖然故意撇過臉不搭理楊躍,但其實心神全放在楊躍身上,她的眼角瞥到楊躍走過來的身影,籠罩在青氣中,在黑暗陰寒中,充滿高大溫暖的感覺,一如多年前的小時候,孤苦無依的兩人相依為命,無論碰到什麼困難,他都擋在她前麵。
楊子簪右手攥著衣角,掌心微微冒汗,心中莫名有些緊張。
楊躍走到了楊子簪麵前,他比楊子簪高上半個頭,微微低頭看著她。
一身素白的衣裳,清冷空靈,昏暗燭光下,縹緲似仙,美得不像話,即使是一個側麵,也是可以入詩入畫。
這是她生氣時慣有的動作,不吵不鬧,卻是故意不搭理人,楊躍與她從小一起長大,自然了解她的脾氣。
“子簪。”楊躍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要說的話,道:“夢中的事是一場意外,還好也沒發生什麼,而且一切都是虛幻,你不要有太大心理壓力。而且有錯也是在我,都怪我沒能及時掙脫夢境清醒過來,在夢中發生一些不好的事,讓你受到了傷害。”
“不好的事?”楊子簪霍然轉過身,顫聲道:“哥,你,你覺得你夢中與我……與我那樣是不好的事?”
楊躍看一向清冷的妹妹這一刻臉上神情激動,心中的愧疚感更勝,歉然道:“你不要多想,我知道這件事給你造成了傷害,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反倒是……”
楊子簪螓首輕搖,她在乎的根本不是這些。
“哥,我問你一個問題。”楊子簪似是突然下定了決心,微微仰頭,緊緊盯著楊躍的眼睛。
楊躍愣了一下,昏暗的光線下,他也能看清她此刻的臉上帶著某種決絕認真的意味。
“你想問什麼?”楊躍遲疑道。
楊子簪一雙清眸一瞬不瞬地看著楊躍的臉,咬咬牙,認真道:“哥,我問你,你要如實回答我。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兩人不是兄妹,就像夢中的那樣,相互間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你是否會如夢中那樣娶我?”
楊躍悚然抬頭,一臉震驚,沒想到楊子簪會問出這樣的話來,這是何等荒唐的問題,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麵對她忐忑期待的眼神,楊躍頭腦中一時也有些亂哄哄的,勉強一笑,道:“你在胡說些什麼,你一個小孩子,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楊躍避重就輕想要轉移將這個話題略過,然而楊子簪好不容易鼓起了這個勇氣,以她的性格,在沒有從楊躍口中得出答案之前,她又豈肯罷休。
楊子簪臉色有些發白,雙手緊緊捏著衣角,骨節青白,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太過重要,勝過一切,她必須要知道,她一毫不讓地盯著楊躍的眼睛,顫聲道:“哥,你回答我。”
“你!”
楊躍有些氣惱於她的不依不饒,不過震驚過後,他反而慢慢冷靜下來,在他心中還是認為楊子簪是因為從小與自己相依為命,產生了依賴的心理,又突然受陰寒之氣影響,在夢中兩人模糊了身份,肌膚相親,差點洞房花燭,她少女懷春,一時產生了某些不該有的錯覺。
好在她現在年紀還小,隻要斷了她的念想,她以後自然會慢慢從這種荒唐的想法中走出來。
楊躍打定了主意,眉頭微微一皺,沉下臉來,冷淡道:“我喜歡的是那種知書達理溫婉似水的大家閨秀,可以在我讀書時紅袖添香,平時詩詞唱和相互扶持。你性子偏冷,性格還有些偏激執拗,動不動就鬧脾氣,平時也是好舞刀弄劍,若我要娶妻,你這般類型的我是萬萬不會娶進家門的。”
楊子簪臉上的血色瞬間完全褪去,臉色慘白如紙,不可置信地看著楊躍,嘴唇顫抖,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楊躍的話如同一擊重雷,狠狠地擊在了楊子簪的心口,將她這麼多年來的期望與幻想中的美好擊了個粉粹。
看見楊子簪失神落魄的淒涼模樣,楊躍心中如同被剜了一刀,難受得要命,若是可以,他又豈願這樣傷害自己這個世上唯一的妹妹,哪怕她是要天上的月亮,若他有能力,楊躍也會幫她摘下來,可她偏偏卻……
他們是親兄妹,那是禁忌,完全不可能,楊躍隻能硬起心腸,說出那般傷人的話。
昏暗的燭火下,兩人就這樣靜默地站著,對視著,近在遲尺,卻如有千萬裏之遙。
就在這時,楊躍突然感到一絲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