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一番心情,何少白往雲孤晴的住處走去。
今日,他還沒來得及去雲孤晴那裏請安。
遠遠看見院子的一角,何少白心情複雜,眼神中帶著三分仇恨和七分畏懼。
在落日城何家,說話最管用的不是城主何光明,而是他的夫人雲孤晴。
在何家中,雲孤晴從來就是以眼裏揉不得沙子著稱,持家甚嚴,何家中的下人在她麵前無不小心翼翼,敬畏她甚過敬畏一家之主的何光明。
何少白作為何家的長子,對於這個母親,不知怎麼,總感覺與她親近不起來。小的時候,他就待在她身旁,雲孤晴對他的態度一直是淡淡的,既不象對待一般下人那樣嚴厲,但也不像別的母親對孩子那樣慈愛。
曾經,他以為雲孤晴是生性如此,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知道原來雲孤晴並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一切問題似乎都有了答案。
然而知道自己身世後,何少白首先想的卻不是要去報仇什麼的,而是感到無邊的恐懼。
即使他是何家的大少爺,但若是讓雲孤晴發現端倪,想要除掉他,輕而易舉,甚至他的父親何光明,那作為落日城一城的城主,也阻止不了。
在擔心受怕中,何少白隻能將仇恨深深埋在心底,對雲孤晴更加恭敬。
“大少爺。”門口的下人道。
何少白立於門外,道:“兒子前來給母親請安。”
“進來。”房內傳來一個平淡的聲音。
何少白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立在下方,小心道:“母親今日身子安好?”
雲孤晴端坐在梨木桌旁的椅子上,姿態雍容,臉上平靜無波,不見喜怒,卻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淡然道:“還好。這是在外麵,不是在我們何府,你也不用每日過來請安。”
何少白賠笑道:“母親哪裏的話,來給您請安是兒子應該盡的孝心,到哪裏都一樣。”
雲孤晴道:“難為你記掛著這些。好了,去忙你自己的事去。”
何少白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兒子告退了。”
離開房間,不用再表演那套母嚴子恭的把戲,何少白臉色慢慢陰冷下來。
“總有一天……”何少白咬牙切齒自語道。
雷聲陣陣,一場大雨下了下來。
楊躍推開房間東麵的窗戶,站在窗口往外望去,後院中蔥鬱的樹木皆淋濕在雨幕下,蒼翠欲滴。
所有的須彌幻境都是依托主世界而存在,所以除了極少數幾個特例外,絕大部分須彌幻境世界的四時節氣晝夜都是與主世界同步的。
主世界按時間算,現在快進入初夏了,所以楊躍現在所在的這個七城須彌幻境世界的季節也差不多是春末夏初,這一場雷雨,就是春夏之交時,因為季節轉換所下,大多要綿延上一兩日,等它過後,時節大約就要真正進入初夏,天氣慢慢炎熱起來。
這般大雨,最能引起人的愁緒,楊躍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大雨,輕輕歎了口氣。
“喂,那小子。”正當楊躍看著窗外連綿的大雨惆悵,一個聲音突兀響起。
楊躍吃了一驚,在他感應中,根本沒有人靠近,怎麼會有人說話的聲音?
楊躍霍然轉身,暗自戒備,突見一道人影在屋中出現,光華流轉,由模糊逐漸到清晰,卻是一個老道士,穿著一件古怪的道袍,道袍腹部位置畫著一個陰陽八卦,全身邋裏邋遢的。
楊躍又驚又喜道:“道長,是你,你怎麼在這裏?”
這老道士正是自號“濁魯先生”的人,是楊躍擺字攤時認識,曾一起去林家捉過鬼,當日在文廟前,楊躍被人汙蔑,他曾幫了楊躍一個忙,還說要投奔楊躍,結果丟了兩個所謂“義女”給楊躍,自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處須彌幻境世界見到他。
老道士冷哼一聲,沒有給楊躍好臉色,道:“老夫怎麼就不能在這裏了?老夫還沒找你算賬,你怎麼丟下我那兩個義女,不管她們的死活,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
楊躍道:“道長見諒,當時情況緊急,我來不及當麵跟晴兒雨兒說話,隻能留言交代一些事情,而且一個陌生的須彌幻境太過危險,我也不能讓她們跟過來冒險,所以留了一些銀兩給她們,若是我不能返回,讓她們自謀出路。”
老道士臉色緩和了一點,道:“算你小子還有一點良心,不妄我兩個乖女兒為你牽腸掛肚。她們聯絡上我,說你碰到危險,求我過來救你。哼,若不是怕老夫那兩個義女守活寡,老夫才不會搭理你這小子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