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忙問:“什麼代價?”張說道:“假如他承認自己是李靜忠,或者證明他就是我們要抓的欽犯,這好辦。饒是這樣,還要得罪王爺。否則弄了一鍋夾生飯,別說王爺會成為我的絆腳石,連陛下也會遷怒我。”湯貴道:“假如他就是李靜忠,王爺就該倒黴了,您怕什麼?”張說搖著頭道:“刑不上大夫。他是陛下的大哥,當年又有讓太子之恩,怎麼會殺他?至多罰點俸祿,但我的仕途就該處處有阻了。”
李明道:“大人,都說您很正直,怎麼也圓滑起來?”張說道:“其實,我也很無奈啊。你們該知道神探狄仁傑吧?他查案子沒有查不出的。可是,查到後來他也把握了一個‘度’,該查的必須一查到底,不該查的就隻能巧妙回避,讓謎底永遠成為秘密。要是他什麼事都想弄個明白,繼續查下去,就該查到武則天的頭上了。你想,他知道了女皇的秘密,還能活命嗎?”
湯貴納悶地道:“可是,這個欽犯李靜忠,陛下是決計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的?更何況陛下授你權力,你應該令陛下滿意。”張說歎著氣道:“沒錯!如果那家夥出了王府,我一定將他抓走,不會牽連到王爺;但在王府裏,我就必須謹慎。”湯貴道:“可這樣一來,豈不是說您查案徒有虛名?”張說道:“這有什麼關係?與一生的前途命運相比,那就不算什麼。”
李明道:“這話也對,可您想過作為朝廷命官,明知他是欽犯卻不將他拿下,是否妥當?”張說道:“隻要他走出王府,那我必須抓他。但現在,他是在王府裏,無非是多活幾天而已。反正,他躲在王府裏出不來,暫時沒法危害別人。如今的他,已經惶惶不可終日,活著也是提心吊膽。要是現在抓他,為了一個虛名把命送掉,值得嗎?”
五
李護國回到隔壁,感到大難將至,腦海裏不斷地幻現出被砍頭的恐怖鏡頭,於是擔心地問周凱:“你說寧王會不會疑心我?”周凱道:“肯定疑心了!如今他讓我們出來,就是在談你的事。”李護國當下慌亂地問:“這該怎麼辦?”周凱道:“憑著多年的了解,我相信寧王也怕禍及自身。”李護國道:“哦?該咋辦?”周凱道:“沉住氣!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李護國道:“可我擔心啊!”周凱道:“索性賭一把,隻要你不出王府,尤其是別碰到張說,啥事也沒有!”這時寧王進來,要周凱出去。周凱出去後,寧王冷峻地看著李護國問:“你是誰?”李護國道:“王爺,難道您還不相信我,我是李護國,是李林甫大人的親外甥啊!”寧王道:“但願如此,不過張說不會放棄對你的懷疑,要是你出去被抓,就與本王無關了。”
李護國道:“多謝王爺關心。”寧王道:“假如你僥幸躲過一劫,可不能忘恩。”李護國道:“假如有人對您行刺,我會奮不顧身得擋在前邊,即使全身捅遍窟窿,或被亂箭射成刺蝟也在所不惜,”寧王雖然感動,但卻道:“我可什麼都沒說。”李護國會意地道:“奴才什麼也沒聽到。”寧王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道:“不過如果你出現意外,隻要跟我無關,我還是可以救你。要是把我牽連了,那你死定了!”
六
李隆基辦完正事,得知李林甫常去見武妃,心裏納悶,便來察看究竟。皇上是多疑的人,總感到所有的人都在暗算自己。既然有了疑惑,就當弄個明白。此時的武妃顯得更加狐媚迷人,李隆基看著她道:“愛妃,聽說最近你跟李林甫走得很近,可有此事?”武妃不知陛下的意思,於是試探道:“是的,這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好官。”
李隆基不露聲色地道:“何以見得?”武妃道:“最近他聽說邊關連戰連捷,卻沒有機會向陛下進言,故而找臣妾表達思想。”李隆基道:“什麼思想?”武妃道:“他認為邊關將士為了和平風餐露宿,有時甚至會把命搭了進去,確實感人。近來,邊關老打勝仗,而朝廷因為事多,很少關懷將士,長此下去,必會寒了將士的心。”
李隆基點著頭道:“朕派人嘉獎。”武妃道:“陛下準備派誰?”李隆基道:“張說如何?”武妃反問道:“宋璟呢?”李隆基道:“他倒是合適,但朕離不開他!”武妃道:“宋璟這麼重要?”李隆基道:“他是繼姚崇之後的又一位忠臣,也是真正的棟梁之材。當年就是他和姚崇建議,要讓太平公主移居洛陽,雖然沒有成功,但足見他對朕的忠誠。”武妃道:“可此一時彼一時,那是過去。”
李隆基道:“現在還是忠臣。自他為相以來,不畏權貴,力革前弊,奉公守法,不徇私情。你知道嗎?他叔父宋元超當了‘選人’後,要求吏部予以照顧,宋璟得知後不但不予優先錄用,並手示吏部不能以私害公。我朝規定,每年地方各道派人定期向朕和宰相述職。使者進京往往要多帶珍貴寶貨拜結權貴,許多官吏收禮受賄,使者也因此得以晉升。宋璟對此征求朕的同意,勒令所有禮品一概退回,以絕僥求之路,削殺收禮受賄之風。像這樣的大臣,朕舍得他離開身邊嗎?”
武妃道:“這麼說陛下舍得張說?”李隆基道:“張說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但又是一個充滿謎團的人,朕想進一步觀察他。”武妃道:“陛下英明!”李隆基道:“其實李林甫,朕還是了解的。”武妃很想聽他的看法,便道:“陛下認為此人如何?”李隆基到被武妃牽引著,便反問:“那你認為此人如何?”武妃道:“臣妾說過,他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好官。”
李隆基搖著頭道:“不,朕不這樣看。此人善音律,無才學,會機變,善鑽營。他出身於李唐宗室,是高祖李淵叔伯兄弟李叔良的曾孫。祖父李孝斌,官為原州長史,父親李思誨,官為揚府參軍。初時,僅為千牛直長。開元初,被朕破格提拔為太子中允,後由高力士和眾嬪妃多次相薦,破格升為吏部侍郎。由此看出,他與眾宦官、妃嬪交情深厚,故而對朕的一舉一動最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