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娟忙道:“兄弟起來,這不怪你。不就是損失了點錢財,沒什麼。”毛重利一聽這話,站了起來擦掉眼淚道:“嫂子真的不怪我?”王淑娟道:“與生命比起來,財產什麼都算不上!那幾年天下災民眾多,我們救濟災民的錢糧還少嗎?權當是救濟了災民,吃虧是福,沒什麼了不起!”毛重利道:“嫂子真是好人,小弟把那麼多財產都弄沒了,很對不起您!以後小弟就是您最忠實的奴仆,就是您趕我走,我也不走,這一輩子隻為您效勞。”
十一
幾天後,毛重利到長安街組織貨源,趙博實聽了他講的“遭遇”,感歎道:“哎呀,你真是好造化!”毛重利像是不堪回首往事,點著頭道:“簡直是九死一生!”鄭潛道:“不是說,朝廷把絲路疏通了嗎?”毛重利道:“通是通了,但土匪太多,防不勝防!”魏克孝道:“要是這樣,你可要小心。”毛重利道:“走絲路的商人,哪個不是小心翼翼的!”
李華茂道:“既如此,天下可做的生意很多,為何還要走絲路?”毛重利道:“瞧你說的,有風險就躲,還算男人麼?不錯,我是失敗了,但我不甘心!我的錢是嫂子給的,結果讓我弄沒了。作為男人,我必須要把損失賺回來。”戴永定道:“這麼說這次的購貨錢還是你嫂子的?”毛重利道:“是的,我要從哪裏跌倒,再從哪裏爬起來!”魏克孝道:“像個真男人,有骨氣!”
在沙坡頭茶房廟裏,月月服下了張德江煎的草藥,張德江看著常順道:“她是精神上受到了刺激,要恢複正常,還需很長一段時間,有耐心嗎?”常順道:“多長時間我都陪伴她。”妙善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張德江道:“可要使她盡快恢複正常,還需香山上的一味中藥材,你能去采嗎?”常順道:“師父請說,是什麼藥,我立刻去采。”
十二
張說被貶後,李隆基冷靜地一想,覺得張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可是,皇上最重尊嚴,錯了也不能承認。如今張說被貶,宋璟又去邊塞,猛覺得耳邊清淨,但清淨的同時又感到不對,因此來到寧王府。李隆基道:“皇兄,朕好羨慕你的生活!當年你讓太子給我,現在朕才知道,這個皇上不好當啊!如今張說被貶,宋璟又去邊塞,你看何人可以為相?”
寧王抬頭看了一眼李隆基,試探道:“不知陛下以為李林甫如何?”李隆基輕輕地搖著頭道:“曾有大臣奏言,說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劍’,朕吃不透他。”寧王道:“既如此為何要貶張說?”李隆基道:“朕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豈容他在朝堂上直指朕的過失?不過朕已看出,確實有一些結黨營私的人在私下蠢蠢欲動。朕貶他,既是自我保護,也是保護他。”
寧王納悶地道:“臣子都在保護您,還用自我保護嗎?”李隆基笑道:“這你不明白了吧?別看朕坐於朝堂威風凜凜,其實高處不勝寒!有些人說得好聽,但未必不在算計你。像張說這樣的宰相,真的應了‘文死諫,武死戰’那句話。朕處在高位,不知道該信任誰,不該信任誰。”寧王試探道:“這麼說,陛下連皇兄也不信任?”
李隆基笑道:“如果不信任,朕能對你吐露真言嗎?你能把太子之位讓於朕,足見你的胸襟。你是朕的親人,朕隻要有空,不是到你這裏,就是去太真觀。朕的這種行動,足以說明一切。”寧王感動地道:“其實李林甫也巴結我,但我心裏有賬。有句話道:金銀能看透,唯獨肉疙瘩看不透。真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呐!像姚崇、張說這樣敢於直諫的大臣,真是太少了。”
李隆基道:“是啊!所以張說在朝,不圓滑不行,圓滑就成了把柄。稍一堅持立場原則,就變成了眾人仇視的對象。朕借機貶掉張說,是看何人在私下蠢蠢欲動。朕貶張說,除了維護皇家的尊嚴,也還有保護他、觀察他人的目的。以後有機會,還是要用張說的。”寧王佩服地道:“哎呀,陛下的用人之道太高明了,隻是沒有宰相,似乎不妥當吧?”
李隆基道:“朕已有人選。”寧王猛地一愣道:“能透漏一下嗎?”李隆基道:“張嘉貞如何?”寧王搖著頭反問:“陛下覺得蘇頲如何?”李隆基也是猛地一愣:“蘇頲?”寧王道:“此人字廷碩,京兆武功人。弱冠敏悟,舉進士第,調烏程尉。在武後朝,舉賢良方正異等,除左司禦率胄曹參軍,遷監察禦史,轉給事中、修文館學士,拜中書舍人。在景雲年間,襲封許國公,轉中書侍郎。到了開元四年,進同紫微黃門平章事,修國史。”
李隆基輕輕點著頭道:“這些朕都知道。他與張說均以文章顯赫於世,稱望略等,時號‘燕許大手筆’。其詩風骨力高峻,韻味深醇,情景聲華俱佳。看來,該我大唐中興啊,這兩人都堪稱棟梁之材。”寧王小心謹慎地問:“想鬥膽再問一句,陛下說兩個侍衛說張說圓滑,還說什麼了?”李隆基一愣,反問道:“怎麼問起這個?”
寧王猶豫著道:“不瞞陛下說,張說懷疑過我的管家,我很生氣。難道我就真的瞎了雙眼,滿頭糨糊,分不出好人壞人?要是我的管家是李靜忠,我肯定會獻出,聽候陛下發落。”李隆基忙道:“言重了,其實李靜忠是高力士的幹兒子,他早對朕說過。高力士對朕很忠心,假如你的管家就是李靜忠,他早對朕說了。”寧王更加感動地道:“多謝陛下信任!”李隆基走後,寧王忽然意識到了自己不僅被無形的李林甫控製,也讓虛榮心牽製著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