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渠自是不擔心自己的槍法,他擔心的是趙璋的心裏承受能力。
“怎麼,趙總玩不起?”
孫龍見他久久不語,狠狠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冷笑道:“還是說趙總不願意賣我這個麵子?”
趙璋並不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但光是聽孫龍的口氣,他也直到有些不妙。上一世,他自從搬離趙宅,便逐漸與趙家脫離接觸,不了解這個小叔到底和孫龍甚至黑道有什麼關聯;但有一點他心裏還是敞亮的——現在若不順著孫龍,這位道上名聲顯赫的龍爺一定能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活了兩輩子,他還不至於被這種場麵震住。
他更不能丟趙家的臉。
趙璋上前一步,麵露微笑,語調平緩:“聽起來挺有意思,龍爺,您看我怎麼樣?”
趙清渠看向趙璋,不動聲色的皺起眉頭;孫龍倒是拍著趙璋的肩膀,哈哈大笑。
“年輕人有膽色!趙總,既然人已經定了,我們就開始吧?”
過了許久,趙璋終於聽到趙清渠低沉而清冷的聲音。
“龍爺,請。”
趙清渠和孫龍帶來的人分散在射擊場地邊緣,空曠的場地中央趙璋和毛六相隔數米並排站著,皆身著防彈衣,頭戴防護麵具,高舉竹簽,頂端各插著一顆拳頭大的蘋果。
趙清渠拿著□□,修長白皙的手指慢條斯理的撫摸槍身,檢查每一個零件。
“啪”的一聲,孫龍幹脆利落的舉槍射擊,毛六竹簽上的蘋果應聲而碎。
直到細碎的果肉全都落在地上,趙清渠才端起槍,穩穩地低頭,瞄準。
趙璋看著黑洞洞的槍口,心下一顫。
他低估了死亡帶給他的感受,那樣的恐懼無聲無息潛伏在靈魂的最深處,平時不見絲毫端倪,可一旦掀起一角,自己就不可抑製的回想起死前的場景。
那時,槍口就像一隻嗜人的巨獸,張牙舞爪的對著他,一聲巨響,撕裂靈魂的劇痛,然後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趙璋閉了閉眼,拚命壓抑著心底翻湧的負麵情感,舉著竹簽的手卻依然開始微微晃動,周圍響起細碎而嘲諷的笑聲。
趙清渠無法瞄準,抬起頭放低槍,朝著趙璋投去一瞥。
那一眼清清冷冷,沒有什麼多餘的感情,趙璋卻心底一鬆,心奇異的安寧下來。
從那雙純黑的雙眸裏,他讀到了一個男人對自己絕對的自信。那種淩駕於一切的近乎狂傲的信心,讓趙璋忽然產生了某種絕對的安全感。
趙璋輕輕呼出一口氣,手終於穩住了。
趙清渠重新端起槍。
空曠的場地上,一聲槍響。
果肉四濺,汁液滴在趙璋手上,他舉著的竹簽頂端,空空如也。
“趙總好槍法!”
孫龍讚了一聲,一旁立刻有人上前替換竹簽,這一次蘋果插低了一點,在竹簽三分之二的位置。
趙清渠沒有說話,和孫龍又是一輪射擊,蘋果碎裂。
再換竹簽,再瞄準。
……
三輪過後,第四次送上來的竹簽,蘋果幾乎要挨到毛六和趙璋的手。
趙清渠和孫龍同時舉槍。
趙璋直視前方,隻覺得那槍口瞄準的就是自己的腦袋,蘋果距離雙手極近,雖然有防護,卻僅限於身體和腦袋,□□一旦稍有偏差,少說也得廢了一雙手。
他喉嚨發緊,死死地盯著槍口,心跳逐漸加快。
不遠處毛六的呼吸也開始急促。
這一次似乎等的特別久,趙璋的胳膊開始酸疼,汗水滴落幾乎要迷住眼睛,恍惚中,他似乎看見趙清渠抬頭對他做了一個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