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隻有趙璋自己猜知道,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壓抑住指尖的顫抖。

他不敢移開和趙清渠對視的視線。那雙眼眸乍一望去什麼都沒有,但仔細觀察,卻能從那一片空寂的黑暗深處看到近乎實質化的扭曲和瘋狂。

熟悉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這樣的眼神,和血洗倉庫的那一天一模一樣。

吳醫生在離開前的確跟他說過,趙清渠的精神狀況會持續不穩定一段時間,他這幾天見小叔行動如常以為基本好了,沒想到今晚不知怎麼的,狀態又開始不對起來。

趙清渠看著趙璋如臨大敵的緊繃模樣,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冷漠,心底竟然升騰出一種隱秘的快意。

他知道今晚的反常舉動大概是嚇著自己這個侄子了。

一直以來,他都竭盡全力的偽裝成正常人的模樣,用冰冷漠然的性格掩飾無比扭曲的內心和靈魂。他知道自己一輩子也無法卸下那樣黑暗而不堪的精神枷鎖,但他起碼可以在人前表現的像一個普通人,任由自己殘破腐爛的內心在時間中緩慢發酵。

但今晚,他不想壓抑了。

從伏擊“暗鼠”之後他就感到內心的黑暗麵蠢蠢欲動,破繭欲出。他強忍至今,當看到濃妝豔抹的陪酒女郎以一種近乎挑逗的淫/蕩姿態貼著侄子的時候,他隻覺得腦中那根一直緊繃著的弦,砰然掙斷。

就像吳醫生察覺的那樣,他的確很喜歡趙璋這個侄子。

這樣的喜歡具體是一種什麼感覺,他自己也說不清。在經曆了那樣充斥著暴力和陰暗的扭曲童年以及少年之後,憑著不足為外人道的手段回歸趙家的自己在見到還是個幼童的趙璋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把這個幼童直接掐死。

那樣天真而不諳世事的表情,那樣在父母關愛嗬護中長成的單純模樣,這樣幹淨的孩子光是站在那,就像是對他自己過去的赤/裸裸的譏諷與嘲笑。

也許是他的惡意太過明顯,那個時候,年幼的趙璋露出小兔子一般驚嚇瑟縮的神情,往張姨身後躲了躲,軟綿綿的喊了一聲:“小叔。”

而這一聲呼喚,就像一個魔咒,讓他一下子心軟了。

心底渾濁的黑暗仿佛一下子被洗滌的幹幹淨淨,整個人從頭到腳的清爽起來。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像一個正常人。

他在趙家祖宅住了下來,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他母親李落芳的安排,隻有他自己知道,留下來隻因為本身的意願,接手母親的安排和學習隻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趙璋是一個幹淨的不可思議的孩子,隻要站在他身邊,趙清渠就覺得仿佛連心靈都平靜了下來,以往的狂躁和戾氣盡數散去,讓他仿佛真的像一個正常人。

自私也好,陰險也罷,他近乎默許的看著母親把趙家的財產和權利盡數籠在手中,以一種旁觀者的心態看著侄子失去所有庇護不得不屈居於趙宅無處可去,盡管知道趙璋對他的厭惡,依舊和他住在同一屋簷之下,就算母親搬走後想讓他陪伴,也找借口推掉。

隻要呆在侄子身邊,他就能感受到那種令人安心的純淨。

他不想讓氣息如此幹淨的侄子最終被社會染得麵目全非。

所以,當他看到那樣不堪入目的女人貼在侄子身上時,本就不穩定的情緒,轟然爆發,如潮水般鋪天蓋地,一發不可收拾。

不聽話的孩子,需要略施懲戒,才會服服帖帖。

趙清渠的眼神越發變幻莫測,趙璋本能的感受到危險,腦中飛快的思考著應對之策。

就連癡迷於表演的賀老板也感覺到了二人之間氣氛的詭異,收回視線小心翼翼的往這邊看了看:“趙總?表演不合心意?”

見趙清渠神色一瞬間變得更加危險,趙璋行動快於思考的一把按住趙清渠似乎想要往大衣裏掏的手,低喚了一聲。

“小叔。”

趙清渠神色一動,緩緩壓下眼底的異色,神情莫測的看了自家侄子一眼。

“不需要她們陪?”他平靜的看著他:“賀老板不會心疼那點錢。”

“是,是。”賀老板點頭哈腰:“趙助喜歡就說一聲,包在我身上,什麼樣子的都……”

趙璋不知道為什麼小叔較勁似的老把話題往這方麵引,而賀老板毫無眼色的越說越過分,趕緊皺眉打斷了他的話。

“那些女人……還是算了。”出於良好的教養,趙璋愣是把“髒”這個字吞回肚子裏,臉上卻忍不住露出敬謝不敏的神色。

“累了?”

趙璋驚愕的看著趙清渠,不知道為何對方忽然變得和顏悅色,剛剛還一副隨時都會發瘋的模樣,轉眼便平靜了下來,語調雖然冷漠,卻帶了一絲關懷。

趙清渠根本沒等趙璋回答,自顧自的轉頭看向賀老板:“今晚就到這裏,賀老板請自便。”

趙璋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趙清渠拉著走了出去,乘坐電梯到達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