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雕花床上,歪著頭看著外麵那一棵泛黃的樹,原來也已經入秋了啊,當林子遙回過神,瞥見鏡子裏照出的那張自己已經習慣了的臉後,扯出一抹難看的笑。
也是,在充為奴隸前,自己是這幅樣子的,還算英挺的眉峰,跟娘親一樣細長的眼睛,上挑的眼角,沒有當初一絲的懦弱與膽怯,有的隻是平靜。隻是這張臉,除了這雙眼睛,根本一無是處。
起是自己全身上下都是一無是處,若不是頂著林這個姓氏,容王估計都不會再多看自己兩眼吧,也就隻有自己當初很傻地以為是容王對於自己的信任與不同,並且還沾沾自喜。
等到林家沒落,卻被棄之不顧,而自己卻還糾纏不放,鬧了天大的笑話,現在自己都覺得可笑了,更何況是別人了。
就像此刻,落水都兩天了,他這個異客唯一接觸的除了大夫,就隻有婢女,隻是這幾個輪值的婢女眼神都透著一股輕視,別人能夠看得如此透徹,為何自己卻執迷不悟,最後落得充奴這個結果。
在林子遙愣神之際,門沒開啟,端著藥碗的女婢不卑不亢地將藥放到桌上:“林公子,該喝藥了,涼了就不好喝了。”
熱的時候也不好喝,林子遙心中想著,這才將目光轉向說話的婢女,容王府一個下等女婢都有著清秀的容貌,也就隻有當年的林子遙才會傻到認為,容王那一天突如其來對他的笑是有意義的,想到自己之後死纏爛打地糾纏了多年的樣子,林子遙微微歎了口氣。
直到最後自己被誣陷,看到容王那依舊毫無波瀾的表情,白刑幸災樂禍的神情,還有林家的漠視以及鄙視的眼光,這才讓他從幻想中回到了現實,他,不過是一個無人問津的跳梁小醜罷了,以為別人對自己笑而抱有幻想,認不清現實的代價,他已經嚐到了。
婢女瞅了眼床上的人,這人她認識,其實在府裏大家都認得,雖然私底下大家把這林家的麼子說得多麼不堪,但是她卻覺得這個人很有勇氣
這婢女猶豫了下,然後小聲問道:“公子,奴婢有話該不該當講。”
“說吧。”林子遙有些意外地看向這個打斷自己思緒的清秀丫頭,這裏人別說是說話,就連呆在這都不樂意,送了東西就走,躲他就跟躲瘟疫一樣,但是這婢女的眼神卻沒有任何的輕視,甚至看上去,似乎是在擔心自己?
“公子雖然勇氣讓奴婢佩服,但是容王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但是王爺是……”
“你這丫頭倒是挺有意思的,把王爺比作石頭麼?”
小丫頭被他調笑,噗咚跪下,慌忙說道:“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的意思是,公子可以找個更好的,不必,不必……”
“不必吊在這裏是吧,起來吧,這裏沒別人。”林子遙撐起身子,跪著的丫頭立馬爬起來,扶起他,這府裏上上下下都用或是同情或是厭惡,倒是從未像這丫頭一樣,不卑不亢的,“你叫什麼?”
“奴婢花蓮。”花蓮將他扶到桌邊,輕聲道,“公子還是先吃點粥,你燒也剛退,先吃點墊低,再把藥喝了,病就好得快。”
林子遙算是體會到這幅身子帶來的不便了,當年被充為奴隸,後又被派去長南山搬石的時候,也因為這一身瘦弱的身體吃了不少苦,隻要是他走不動了,搬不動了,鞭子就會狠狠地抽下來,沒人幫你,隻會冷冷地站在一旁看著,或是躲得遠遠的,避免殃及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