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夫人為小蝶姑娘看完病,回到相府已經是月上中天之時,許白楊親自到廚房端來熱乎乎的飯菜,看著她慢慢地吃完,提議去看一看剛回家不久的方似琪。
許夫人清涼如水的雙眸閃過一絲複雜莫名的情愫,隨即變得麵無表情,拿著一雙竹筷子在一盤青菜中來來回回地挑動,沉默了許久,最後以太過疲累為由暫時不見。
阿芳得知許夫人回了相府,溫言勸說方似琪快去見一見母親,方似琪則以太過困倦為由拒絕,隨手捉了一隻小蟲笑嘻嘻地玩了起來。
母親和女兒,本來是世上最為親密的兩個人,而方似琪和許夫人,一個因為怨懟,一個因為愧疚,成為世上最別扭的一對母女。一個一心疏遠,一個想接近不敢接近,明明相隔咫尺,卻仿佛橫亙著天塹鴻溝,誰也沒見著誰的麵。
許白楊多年來養成一個習慣,一旦有了煩心為難之事,就會獨自在書房點上檀香,枯坐一晚。
方似琪對許夫人的淡漠怨懟,以及許夫人對方似琪的愧疚難言,他都有所察覺。母女二人都有些死心眼,如何解決她們之間的矛盾,著實給許白楊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方似琪在閨房中安置阿芳睡下後,避開府中的仆人婢女,悄悄地來到書房,許白楊喜出望外,說:“好閨女,你怎麼來了,是想見一見你娘嗎?我馬上去叫她起床。”
方似琪說:“不是,我來找爹,和許夫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許白楊失落至極,伸手推開窗戶,在夜晚微涼的風中平靜了了一下,說:“孩子,爹知道十七年來你吃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苦楚,若不是當年我和你娘一個錯誤的決定,你會和其他富貴人家的孩子一樣,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我很想跟你娘說出真相,又怕她會心痛的受不了,直到現在,她還以為你的義父義母對你疼愛有加嗬護備至,我也沒有想到他們會是這種人,把一腔的怨氣發泄到你的身上。”
方似琪麵無表情地說:“往事已矣,爹何必提起舊事,好沒意思。”
許白楊說:“往事雖然已成過去,對你的影響卻延續至今,我聽阿芳姑娘說,你經常做惡夢半夜驚醒,就連醫術最高明的白陸也沒能治好你的病症。你放心,有爹和娘在,一定會好好地保護你。從今以後,你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方似琪再也不想談論過去的事情,冷冷地說:“我來是為了那位鼠妖老人家的事情。”
許白楊說:“這事不用你來操心,自有肅王殿下為他伸冤做主。”
方似琪說:“爹認為金玧能管好這件事情?”
許白楊輕輕地歎息一聲,搖了搖頭,說:“我看著肅王殿下長大,他有膽量有情義有正氣,唯獨缺了點頭腦,和任天問鬥來鬥去的,能活在現在已經是個奇跡。”
方似琪見許白楊被晚風吹得有些發抖,趕緊走過去關上窗戶,扶著許白楊坐下,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說:“爹也是個有正義感的人,我相信您不忍心看著鼠妖老人的冤屈無法昭雪吧?”
許白楊為難地說:“天下冤案多得是,想管也管不過來,不如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
方似琪說:“您是這樣想的?”
許白楊說:“我不是教你不要善良,做善事嘛,得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在幫到別人的同時,也不要傷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