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貴妃又要掙紮起來,皇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需多禮,然後,她站了起來,走到搖籃邊,看著賓典,笑著道:“讓哀家好好看看十五皇子。”她一臉笑意地看著賓典,伸手摸了摸了賓典的小臉:“十五皇子生得真俊啊,這眉眼,這鼻子,這小嘴,跟如貴妃一模一樣。”
賓典也偷偷打量皇後,隻見皇後頭戴鳳冠,鵝蛋臉,彎月眉,雙目細長,鼻梁挺直,嘴唇生得極薄,一副未語先笑的模樣,身材倒是有些豐腴。
皇後逗弄了會賓典,揚聲道:“回頤和宮!”
先前那個尖細的聲音又叫了起來:“起駕頤和宮,跪送!”
眾人慌忙跪下山呼:“恭送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待皇後娘娘出了芳和殿,喜兒對眾人道:“娘娘需要靜養,大家先退下去吧。”
眾人低首緩緩退了出去,喜兒從搖籃裏抱起賓典,來到如貴妃床榻前,將賓典放到如貴妃身邊,笑道:“小皇子長得真象娘娘。”
如貴妃轉身看了眼賓典,然後長歎一聲,竟然又背過身去,怔怔地望著窗外。
直到這時候,賓典才看到了自己在這一世的親娘,不由被如貴妃帶著憂傷氣質的美所震撼,隻是如貴妃的冷淡讓他心中一寒。按說,如貴妃喜得皇子,從此母憑子貴,在**之爭中,也算有了一席之地,該是春風得意才是,怎麼眉宇之間,卻是化不盡的憂色?連對自己的孩子都這般冷淡?
賓典在心裏琢磨了一陣,又胡思亂想了其它一些事情,便覺得困了,新生嬰兒的體魄還承載不了二十歲的心思,所以他一困,就昏昏睡去了。這一睡也不知睡到了什麼時候,他睜開眼來,屋裏仍有紫藍光芒,想來是嵌在牆上的夜明珠發出的光。賓典動了動,感受著身下的溫軟,又向四周瞧了瞧,看見那張大床上,如貴妃睡得十分沉。賓典的心裏有些添堵,開始想念前一世的父母、同學、還有總是笑得甜甜的校花張萌萌,當然,還想起了那隻貪吃的土狗來寶。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到了這裏,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還保留著前世的記憶,但是還活著,總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這時候,門被輕輕推開,一位白發老者輕輕地走了進來,聽不到他半點腳步聲。老者走到搖籃跟前,看見賓典睜著眼望著自己,就對他微微一笑,然後伸出右手溫柔一抄,就將賓典抱在了懷裏,接著將左臂抱著的另一個嬰兒放到搖籃裏,蓋好小被子,然後抱起賓典悄悄出去,還順手輕輕關上了門。
賓典心中大驚,這顯然是偷梁換柱的手法,動機不外乎兩種,一種是桃代李僵,犧牲那無辜的嬰兒,保全自己;另一種就是謀殺自己,然後讓那個嬰兒替代自己做皇子。無論動機是哪一種,對賓典而言,都是場劫難,所以賓典十分緊張。
白發老者抱著賓典很快出了皇宮,上了一輛馬車。賓典在心裏默默數數,數到7200下時,馬車停了下來。老者抱著賓典下了馬車,往前走了十來步,然後雙手將賓典舉了起來。
賓典借著月光偏頭一看,不由被嚇得魂飛魄散,身下可是深崖,顯然,這位老者是要殺了自己。賓典的心裏又是恐懼又是憤怒,還有幾分不甘,自己剛到第二世,怎麼就要去投胎第三世了呢?
老者將賓典高高舉起然後又放了下來,顯然心中十分猶豫。老者看著賓典,他居然在賓典的眼裏看到了憤怒和不甘,他自嘲地笑了笑,低語道:“倒底還是有些心虛,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哪會有這麼多情緒?我既然殺了十五皇子,皇後娘娘哪還能容我活著?怕是連給如貴妃喝了安神湯的林太醫也會被滅了口,這一次,宮裏不知又會死多少人啊。罷了,我張德海一生沒做幾件好事,臨死前就做件善事吧,算是替自己積點陰德。”張德海歎了口氣,抱著賓典上了馬車,一路向東。
賓典暗暗鬆了口氣,背心早濕透了,被晚風一吹,十分冰涼,讓他忍不住有些發抖,心裏越發覺得陰冷,沒想到要殺自己的人居然是那位看上去十分溫婉的皇後,他牢牢記住了張德海、林太醫幾個人名,如果自己能活下來,將來總是要查清事情,為自己報仇的。
馬車行了大約一柱香的功夫,再次停了下來。張德海抱著賓典下了馬車,走到路心的一座石亭,將賓典輕輕地放在亭中石桌上,低語道:“但願小皇子吉人天相,有風雲回歸的一天。”他整理了一番賓典的繈褓,轉身回到馬車旁,毫不猶豫地將短匕遞入車夫的胸膛,將車夫的屍體扔下深穀,然後自己駕起馬車沒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