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房,輕輕敲了敲門,我爹威嚴而不失溫和的聲音傳來:“進來吧。”
我吐了吐舌頭,真是,人的心境變了,對周圍人事物的看法也會隨之改變。原來,隻要我爹的聲音響起,在我看來就是好日子結束的征兆,渾身就會不可抑製的打哆嗦。而如今聽來,卻端的是一派慈父風範。
輕輕推門進去,臉上不由自主的掛著笑,真沒想到我和我爹還能有這樣父慈子孝其樂融融的一天。我的這番不可思議的奇遇不管是地府無心弄錯了也好還是上天有意的安排也罷,我都得虔誠的道謝:謝上天神佛,謝地府鬼差,謝冥冥中的安排。能讓我們父子兄弟,重聚天倫。能讓蘇鬱彌補所犯過錯,盡為人子應盡之孝道。
我爹見進來的是我,先是愣了一下,看見我手中端著吃的,又了然的一笑,我邁步進屋,笑嘻嘻道:“爹爹,我今日跟您蹭飯來了。”我爹搖頭笑道:“怎麼不多睡會?過了這三天,皇命在身諸多束縛,怕是不能這般自在了。”
我渾不在意,現如今我哪還是那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渾身上下的懶骨早就磨得一根不剩了,起早當差對我來講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苦處,我所擔心的其實不過就是“是非”二字,看來爹爹還是拿我當孩子,至多是個乖孩子罷了。當下笑道:“我倒是想著隻這三天的功夫才能跟爹多親近親近,日後爹爹公務繁忙,做兒子的也不好打擾的。”
我爹哈哈一笑:“什麼公務就忙到了連孩子都不能搭理一聲的地步了,爹就怕你嫌我人老了討厭,不樂意理我呢。”我忙笑著搖頭,我爹又問起:“身上的傷如今覺著怎麼樣了?可還疼的厲害?”
我微笑道:“不過些微皮肉之傷,您也問哥哥也問,尹哥也大早晨的從雲樞哥哥那裏弄來了不知什麼做的補湯,強給我灌了下去。”
我爹略有些意外:“你哥哥沒說什麼?”我疑惑道:“哥哥為這個跟尹哥發脾氣呢,怨他多事,給雲樞哥哥添麻煩了。”
我爹聽說沉默不語,半晌忽然伸手摸摸我的頭道:“這些日子,委屈我鬱兒了。”我聽了眼眶有些發酸,啞聲道:“是鬱兒自己不好,我若是早知道些好歹,聽您跟哥哥的話,不去招惹那些人,什麼事就都沒有了。”
我爹聽了,越發歎道:“好孩子,你如今懂事了,好歹道理都是清楚的,爹爹跟你說,沒回來的時候,我跟天帝早知道了風聲,天帝當時甚是惱火,直說要罰商平,是為父給勸了下來。”我聽了點頭道:“您做的對。”
我爹深深看我道:“那鬱兒知道為父這樣做,是何道理?”我思索道:“我想著,商平並沒有想瞞著萬歲,甚至是想做給他父親看的。”我爹追問道:“那鬱兒說,他想讓萬歲看什麼呢?”
我夾了塊餅放進父親盤裏,無所謂道:“還能看什麼,看商平毫無心機,不懂拉攏相府和驍騎營;看商平別無他想,並不親他母族;看商平前日鬧市縱馬,別有隱情。”我抬頭看向我爹:“這些與其商平信誓旦旦表白,不若讓萬歲自己想明白的好。”我爹嗬嗬笑著拍拍我的手,我繼續道:“至於這個傻蘇鬱,好了傷疤忘了疼,過兩日,略哄一哄,照樣是圍著他轉,他家老爹和兄長就是氣得頭疼死,人家周瑜打黃蓋,遇上這麼個糊塗東西,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兒。”
我爹聽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一會兒才道:“照你這麼說來的話,你上書房的日子,倒也好過了。萬歲心裏不過意,定是要給你臉麵的,輕易不肯難為你;商平棒槌打過了,也該給你顆甜棗來吃;至於商戰。。。。。。”說著點點我的鼻子,“對你印象好得很啊。”我嘿嘿一笑。我爹也好笑道:“當真是阿彌陀佛了,我琢磨著,以商平的心思,必是要對商戰示好的,我就怕你瞅著商平跟商戰倆人好了,把你撇在了一邊,又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總算這回明白了。要說商平這一箭射的也是好,好得很啊。”說著又是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