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周承平接起電話,就聽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用平淡的口吻,非常簡略地問道:“我哥怎麼樣了?”
周承平想了想,說:“你想聽委婉一點的描述,還是想聽最壞的可能?”
安澤果斷地說:“告訴我最壞的可能。”
周承平說:“最壞的可能是,他以後或許會殘廢。當然,我說的隻是或許。”
安澤沒有說話。
電話那邊傳來的呼吸聲,聽起來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可氣氛似乎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
周承平沉默片刻,低聲解釋道:“安澤,你哥哥他雙腿都受了傷,右腿尤為嚴重,初步判定是重物敲擊所致的粉碎性骨折,應該是綁架他的那夥人幹的。”
安澤繼續沉默著,似乎在考慮什麼。
周承平說:“他失蹤了好幾天,後來被幾個建築工人發現在一處廢棄的工廠,我們的救護車趕到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了,送來醫院時甚至停止了心跳,好不容易才搶救回來……”
安澤依舊沉默不語。
周承平隻好繼續說:“骨科醫生會繼續跟進,依我看,他的腿痊愈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當然,這還要看他本人的心態以及身體恢複的狀況……”頓了頓,“怎麼一直不說話?”
安澤終於開口道:“比我想象的要好。”
周承平驚訝道:“難道你想象中的還會更壞?”
安澤說:“剛接到消息的時候,我以為他會死在手術台上,或者變成植物人。”
周承平沉默片刻,“你說的這個可能性,確實更壞。”
安澤平靜地說:“在悲慘的時候,想一想更加悲慘的可能,心裏就會好受很多。”微微笑了笑,“他能活著,對我來說……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安澤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周承平仔細琢磨了一下他的話,突然覺得似乎也有那麼點兒道理,比起直接死掉或者變成植物人,骨折確實要好很多。
周承平讚同地點頭:“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你哥哥能活著已經算好運了。”
安澤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另外兩位呢?回國了嗎?”
“另外兩位?哦……你是說安岩和安陌?”
安澤點頭:“嗯。”
“他們還沒有回來。聽你爸爸說,安岩在巴黎參加時裝周,安陌在紐約辦畫展,暫時都回不來。對了,你爺爺剛才在手術室外麵發火,叫你們兄弟幾個三天之內務必滾回來。”
安澤說:“知道了。”
周承平疑惑道:“知道了是什麼意思?你打算回來?”
“不打算。”
周承平頓了頓,“你哥傷得這麼嚴重,你不打算回來看看他?”
“他現在被送去重症監護室了,對嗎?”
周承平說:“是的。”
“你認為我該放下手頭的重要任務,回家坐在重症監護室的外麵,盯著隔離窗上的‘謝絕探視’四個字發呆嗎?”
“……”想象了一下他坐在隔離室外麵發呆的場麵,周承平突然有點想笑。向來沉著冷靜的安澤,當然不會做出“坐在監護室外發呆”這種傻瓜一樣的行為。
安澤沉默了片刻,低聲道:“他活著就好,我會回去看他,不急在這一時。”
周承平點了點頭,想起他剛才的話,又好奇地問:“對了,你說的重要任務……是什麼?”
安澤說:“部隊下達的任務,自然是軍事機密。”
“……”周承平無語。
安澤說:“我先掛了。”
“……”聽著耳邊響起的嘟嘟忙音,周承平心裏不禁有點鬱悶。
這個安澤,如此理所當然找他打聽消息,打聽完就直接掛電話,謝謝都不說一聲。
果然是軍校畢業的人,做事習慣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說話也習慣了軍隊那種說一不二的命令式口吻。跟他對話,周承平總覺得似乎有種奇怪的壓迫感籠罩在頭頂。
仔細想了想,才猛然發現,整個對話的過程中,一直是他在冷靜的提問,自己在老實的回答,如同長官跟小兵一樣……周承平更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