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這世上最無從捉摸的東西。
天雲山腳一仙鶴,低頭優雅地清理羽毛,渾然忘了時間,一抬頭,驚訝發現天都黑了。
朝陽鎮上,寧風一抬頭,三天時間過去了。
“父親,我回山去了。”
寧風交代了一番瑣事,接著道:“這次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回來,孩兒已經交代兩位趙師兄疏通,宗門在鎮上執役的弟子,會代為照看家裏的。”
寧采臣連連點頭,剛要擺出當父親的姿態敦敦教誨一下,猛地一拍腦袋,想起一事:“我兒,你怎麼上去?”
他衝著天上指了指,天雲峰可是天上飛著呢。
寧風嘴角抽搐,這個問題他在聽一曲“鳳來儀”時候就反應過來,要不是陳昔微就在麵前,那會兒他都有抱住仙鶴大腿堅決不讓飛的念頭。
“沒事,孩兒自有打算。”
他這麼一說,寧采臣立刻就信了,“哦”了一聲,便慈祥地道:“那我兒速去速去,莫要誤了時辰。”
一邊說話,寧采臣一邊往屋後看,確切地說,是往那邊已經姓“寧”了的店鋪方向張望。
看他那樣子,頗有礙眼的趕緊離開,他老人家要開始忙了的意思。
“那孩子這就回山了。”
寧風搖了搖頭,有些摸不準讓自家老父有事做是對是錯了。
與父告別,出朝陽鎮,往天都山去,他輕車熟路地到得神宮外門,拉住一個有些年紀的外門弟子,一陣耳語。
對方受寵若驚,下一刻,一道流光,直衝天雲峰去……
“師兄,你怎麼來了?”
天雲峰腳下,寧風還沒落地呢,一個寬袍大袖,笑容溫和的身影映入眼簾。
沈兆軒,早早地就候在了這裏。
寧風跟被他抓壯丁的外門弟子寒暄了幾句告辭,連忙走向自家引路師兄。
“為兄閑來無事,在此看看雲海,順便迎一迎師弟。”
沈兆軒輕描淡寫地說著,把著寧風臂膀向山上去。
幾日不見,師兄弟兩人並未生出陌生感覺,反而愈見親切。
沈兆軒這番話,寧風要是真信了,那簡直單純得跟旁邊戲水的仙鶴一個級數了。
“師兄這分明是怕我耽擱了師尊講道,方才在此等候。”
“要是時間差不多了,我還沒有到,想必師兄就會立刻下山找過來。”
寧風對沈兆軒的用心良苦銘記在心裏麵,嘴上卻是不提,一路行來就說這幾日裏發生的趣事。
如那四師兄岱川酒量恢弘,寧風對去他洞府做客很是沒底;再如趙家兄弟一個模子印出來,從來分不清楚誰是趙大誰是趙二……
“嗯,師兄,我們這是……”
寧風跟著沈兆軒走到這會兒,才發現去的方向好像不對。
這不是往水雲間,也不是往天雲峰巔方向,更像是繞往山的背麵一般。
沈兆軒神情一肅,道:“師弟,師尊講道,自是在講道岩。”
“講道岩?”
“我天雲一脈,曆代祖師,皆是在講道岩開壇講法,千年以降,從未變過。”
沈兆軒一改平時溫潤如玉,神情莊嚴肅穆,有如朝聖。
“講道岩在山陽一麵,天雲海中,依我們神宮規矩,除我們天雲一脈,諸峰山主亦可攜親傳一名前來旁聽。”
沈兆軒似乎反應過來,沒有跟自家師弟講清楚情況,連忙將等會兒將出現的場麵大致道來,好給寧風一個心理準備。
“我們師尊平日裏沉默寡言,不善言辭,但講法這方麵於神宮首屈一指,諸峰山主向來都不會錯過。
這次又是為三位師弟妹入門而開講,他們肯定會攜看好的新晉弟子前來,師弟向來會看到不少熟人。”
沈兆軒興許是怕寧風緊張,如此緩和著說道。
寧風心思則全不在那裏,腦子裏回旋的盡是“講道岩”三個字,對這個天雲一脈曆代祖師開壇講法的聖地不禁悠然神往起來。
一路走過來,從山腳開始的空蕩無人,至轉過山陽一麵接連不斷地遇到很多神宮弟子,變化之大讓寧風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