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金色餘暉灑入院子中,暖洋洋的讓人不想動彈。
“哎呀,家裏沒鹽巴吧,瞧我這記性。”
寧采臣拍著腦袋,懊惱無地的樣子。
寧風想起連著做幾天好事沒多少收獲,回過頭來還當街做了別人眼中的惡事,天知道九竅石裏是什麼情況呢,沒什麼心情,還是耐著性子道:“孩兒讓酒樓送一桌子過來便是。”
“我兒,為父挺久沒吃你做的飯菜了。”寧采臣可憐巴巴地看過來。
“……好吧。”
寧風哪裏受的了這個,當即投降。
“哈,不愧是我兒,就是孝順。我去借鹽巴。”
寧采臣怕他反悔一樣,動作那叫一個快,哧溜一下就沒影子了。
看著被他帶起來的院門還在搖啊搖,寧風搖頭,失笑,心裏麵跟明鏡似的:“父親這是看出來我心情不好,想找點事情讓我做,排解排解。”
“其實,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寧風自失地一笑:“就是再沒有金水,僅憑著我入門太陽法,倚仗九死境,依然能在這條仙路上,走得很遠,很遠。”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進去看看吧。”
寧風深吸一口氣,喚出九竅石,心神沉其中。
院子上空,晚照絢爛如最美的錦緞;院子裏麵,寧風紋絲不動若最逼真的塑像。
突然——天上風起,愁緒般的晚霞吹散,緊接著大片大片橙紅色的火燒雲籠罩天宇。整個過程如鮮花著錦,似烈火烹油,充斥著絢爛與興盛的味道,一改夕陽之落寞。
突然——寧風周身一顫,見鬼了一樣,緊閉著雙目的臉上,先是大驚,繼而狂喜。
“這……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九竅石境中,寧風喃喃自語,他還不知道此刻表情映照到肉身上,古古怪怪。
他哪裏顧得上那些?
這會兒寧風臉龐上,映照滿金色的光,那是水光,是波光,粼粼而瀲灩,仿佛是調皮的孩子,時而湊過來,時而又蹦開去。
金池裏映出來的光。
寧風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如是者三,才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在他麵前不足三尺的距離,池塘裏蓄滿了小半池金水,晃晃蕩蕩,恍若一張臉,在對著他笑。
“我做了三天的好事,朝陽鎮裏連隻貓狗丟失都是我找回來的,積累金水也就是潤個池子底。”
“我成了別人眼中當街打人,強搶老人醫藥銀錢的大惡人,反倒是滿了小半池。”
“難不成,不是做好事,而是當惡人?”
寧風整個人都淩亂了,恨不得把腦袋栽進金池裏清醒清醒。
“不是,不是,一定有哪裏不對。”
“找出來,必須找出來,到底是什麼原因?!”
寧風霍地轉身,一步踏出了九竅石境,惟有充滿了疑惑聲音還在裏麵回蕩著。
他睜開眼睛,眼前仿佛還能看到那半池金水映出來的光,院門打開,寧采臣走了進來。
寧采臣左手醬瓶子,右手油碟子,腋下還夾著鹽罐子,喜笑顏開。
“兒子兒子,你看到沒,街坊們那叫一個熱情啊。”
“哈,不讓走啊,硬是留為父多吃了幾盞茶,都在誇你呢。”
寧風心中有事,擠出笑容,隨口應道:“是因為孩兒好事做多了嗎?”
“才不是呢。”
寧采臣嗤之以鼻,手忙腳亂地放下那些東西,掰著手指頭道:“他們羨慕你本事大,那些人五人六的神宮雜役都能被你使喚來,支使去的。”
“哦,是嗎?”寧風還是心不在焉。
“可不是嘛。”寧采臣一臉我兒子有出息,我很驕傲的表情,興致勃勃地道:“他們使勁兒恭維,不過為父也不是白給的,聽得出來,他們是嫉妒為父有個這麼出風頭的兒子。”
寧采臣說得興起,沒有注意到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詞,寧風整個人忽然僵住了,如受雷擊。
“屁大的鎮子,事情傳得飛快,你剛當眾打了那些王八蛋,街坊們就都知道了,哪個不誇你威風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