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對?”
這是對錯的問題嗎?
寧風心中寒意更濃,麵對著少年李慕白的目光,他感覺就好像是看到一個小孩子,做了一隻紙鳶,得意炫耀的同時,希望所有人都來做跟他一樣的紙鳶。
這種感覺,糟透了,因為那不是紙鳶,而是一界之生靈。
深吸了一口氣,寧風緩緩出聲:“我會考慮的。”
“那先著樣,我尋得了魔土,再行聯係。”
話音落下,他不管對方反應,單獨斷開了聯係。
這話裏麵,尤其是什麼會考慮的,裏麵的敷衍之意簡直都要滿溢了出來。
在那一瞬間,寧風分明看到少年李慕白臉上露出了惋惜之色,好像是沒有找到知音……
“呼……”
寧風靠坐在位置上,散去了太陽神光形成的冠冕,無數神光碎屑散開來,仿佛無數的螢火蟲在歡呼著離散。
他呼吸急促,臉色蒼白,渾身肌肉都在微微地顫抖著。
短短時間溝通,為了掩蓋,寧風竟然將體內僅存的本源清氣消耗殆盡。
他伸出手來,艱難地衝著紫宸傳過來的那堆紫色玉餌一招手,頓時有數枚飛來,直入口中。
這一回,寧風沒有細品的意思,三口兩口,咀嚼下咽。
精純的本源清氣帶來融融暖意,他的臉上漸漸恢複了血色。
在整個過程中,寧風的心神卻全然不在此處。
他的腦海裏,與新王座李慕白的短短時間接觸裏的每一個細節,都在放大,都在回放。
“原來如此,我有些明白了。”
寧風喃喃自語,腦子裏浮現出來的卻是魔宗七夜的身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兩個才是知音。”
“當然,不是滅世,而是在兩個人格上。”
寧風想起當年在陰陽鎮中,兩個七夜給他帶來的麻煩與觸動。
兩個七夜,一個是留戀溫情無憂無慮少年,一個是竭力要做到符合所有人要求的魔宗少主。
本來寧風覺得七夜就夠不正常的,不曾想這個李慕白,比他還要不正常一百倍。
“想來,那個中年陰鷙的李慕白是此人對現實的屈從,算是正常人。”
“少年李慕白則純粹是一個瘋子!”
“隻是為了不滿,隻是為了不留戀,他就要悍然滅世,這樣就可以不牽掛……”
寧風僅僅在腦子裏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完全無法理解人怎麼可能瘋狂到這個地步。
“不過這樣也好。”
寧風淡淡地出聲,滿是輕快的味道。
“本以為是他是自知不是外來人的對手,守不住瀚海域,這才做那瘋狂事情。”
“其行為不足取,其情卻可憫!”
“現在看來,卻是我想多了。”
寧風笑笑,轉身,裹挾著一堆紫色玉餌,離開了殷墟碎片。
再出現時候,已是化為巨龍鯨,向著東方巡遊去。
數日之後,一線熟悉的海岸,出現在麵前。
“舊鐵港。”
寧風上得岸來,向著港口去。
舊鐵港本就是以港口為主,故而最繁榮,人最多的地方就在港口上。
甫一進入港口,寧風身子後仰,頗有被熏一個跟頭之感。
海風的味道,香料的刺鼻,血肉的腥,汗的酸……
至於不遠處,千帆爭競的場麵,寧風卻是見多了,麻木了。
行走在港口前,一個個力夫抗著包螞蟻般地往來船上倉庫,有一個個攤位被支了起來,販賣各種剛剛下船的新鮮貨物。
“新近捕殺的巨龍鯨體內龍涎香,重過十斤,要的速度。”
“婆娑木,土人無知鎖島稱聖木不許交易,句芒王座手下附庸申屠雄盡屠土人,可惜不得栽培之法,隻能盡伐其木後,世上僅存,手快有手慢無。”
“……”
叫賣聲鋪天蓋地,寧風隻是漫步其間,一路走來,不知聽得多少“屠盡”,“滅絕”類詞,不自覺地就想起了少年李慕白那張扭曲的臉。
漸漸地,周遭一切遠去,他仿佛在受到一波波的衝擊,隱隱覺得李慕白做法,似乎也有其理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