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見(1 / 2)

經過多天的跋涉,林應遠離省城已經不遠了。習慣了獨來獨往,他不願意與多作人交流,除了不得已問問道路之外,總是一個人踽踽獨行。熱鬧的茶肆酒樓,似乎跟他之間隻有飲食的關係,雖然換上了青衫,也難以改變他身上充盈的山野之氣。

馬大爺告訴他,隻身在外不懂的少開口,不關自己的閑事要少管。清鬆老頭說,隻管先考好就行,日後的俗事再慢慢學。林勝青覺得二老說得在理,臨行前一再叮囑。他們不擔心他應付生存的能力,所以以為隻要避免了人與人之間麻煩,便可安安穩穩的度過眼前這一關。林應遠並非不懂,隻不過懶得繁禮俗節而己,聽老人的話總是好的。

人都說人從書裏乖,其實講的都是表麵的靈巧。林應遠何嚐不知,自己少與他人交往交流,有些閉塞是可想而知的。不過,沒有相對的衝突和交流,又何以知道目前流行的東西呢?特別是事關科考成敗的消息,人總不窮盡所有學問,記誦已知的的一切知識。所幸應試都是那幾部經典,長守書齋並非有什麼大的影響。

這一天,林應遠走進一間茶寮歇腳。看見有不少與他一樣趕考的書生,圍著一張桌子激烈的討論著什麼。有人斜了他幾眼就繼續關注正在的話題了,沒有過多的理睬。本想打聽點什麼的林應遠,馬上縮了回來放棄了想法。正要出門時,被一個冒失鬼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兄台。”冒失鬼發現撞到了人才抬起頭連忙道歉,可是看清林應遠的樣子之後,便沒有再說什麼就進門了。林應遠搖了搖頭徑直離去,也沒開口說話。

“你們注意到那位仁兄沒有?”冒失鬼一門就開嚷道。

有人不耐煩的應道,“那位仁兄?”

“剛出門的那位呀!”

“哦,我看過一眼。他好像想跟我接近似的,沒人理他就轉身走了。怎麼了?”

“挺結實的,差點把老子的腦袋撞開了花。”

“還以為是什麼有趣的事呢?鄉野之人都是這結實。他們在家耕耕讀讀,不結實怎麼能應付農活呢?”

“怕不是個高人吧!”

“哪來那麼多高人?看不出他還很年青嗎?即便天分再高也比不上吳耀祖吧,聽說今年他也要來趕考。”

“是嗎?那我們隻能爭得第二了。”不知誰感歎道,剛才熱烈的氣氛被一掃而空。

林應遠繼續著自己不緊不慢的步伐,頗有興致的看著沿途兩邊的事物和人情,不親自去接觸但用心去觀察。來來往往的人們,有快步緊趕的,有悠閑懶步,攜帶著不同的包袱,侍弄著不同的物件,穿著著不同的服飾。

這裏的風物瞬息即換,比起那湖中的變化毫不遜色,同樣的難把握,同樣的值得用時間去思考。隻不過,再也不是在一點上靜觀。行走著觀察,行走著思索,林應遠感到自己的思緒雜遝而來又轉眼即逝,不斷的呈現著閃爍的不確定性。漸漸的,他感到眼皮沉重,恨不得馬上閉上暫時沉睡過去。

迷茫,對於一個知識豐富的人來說並非什麼怪事。由於不同的攝入顯示不同的空間,能夠融洽於哪個空間並沒有確定性,同一的時空格局都有不一樣的意義存在,何況不同的時空。林應遠的迷茫不是由於淺薄,而是由於簡單。簡單往往引出是深刻,有縱向的曆史感;而繁複則引出廣泛,有橫向的無限性。曆史有當下作為注腳,總有某一種主流傾向導引著時代前進。而多樣化則是具體的世界實照,非記述所能道盡,書上的知識隻記載了那些主導的潮流。因而,林應遠感到應付起來有心無力。

失去了對周圍環境的控製,意義迷失成了不可阻擋的陰霾,侵蝕頭腦的每一個角落。用不了多久,失去自我便會自然而然。林應遠的簡單終於顯出其無可救藥的軟弱,他不敢放開步子就是最後的努力,希望能夠保持一貫的思維模式。可是,他已經不可能再閉上眼睛,關掉耳朵。

嘈雜的喧鬧聲時來時去,林應遠似乎看到另一個自己,一個早已潛伏自己內心的另一人。他想衝出來,興奮的嘶吼著。他,沒有投影,隻有衝擊的姿勢。他不知道自己是誰,隻是知道自己似乎被誰束敷了很久,很久。

天氣還有些躁熱,人們身上的衣著並不厚重。林應遠忽然覺著自己好冷,他就近找到一塊盤石坐了下來,閉上眼睛。以為這樣就可以改變剛才的體驗,這些書的功法顯然無濟於事。一道道紅色的光影,一片片的掃過眼前,似人影也不似人影。

“喂!你還好嗎?”冒失鬼的出現令林應遠突然感到一種解脫,那樣的偏執是分裂。冒失鬼的聲音猶如晨鍾暮鼓有著人間的幻相,瞬間就把分裂的過程打亂,像彈簧一樣重新回到了合一的狀態,至於曾經出現的波動消失,出現了一個具體的東西。

“我叫趙文卿,兄台怎麼稱呼?”冒失鬼趙文卿繼續道,他沒有發現林應遠的異樣,隻是看著他有些看呆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