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應遠毫無隱瞞的道出自己的想法,並希望能夠得到陳烈的建議。事實上,對於一個修行的來說,所謂凡塵的功業終究隻是一種曆練和必要的確證。他並不能給出什麼好的設想,對於一個求功名的人來說,換一個處境也是在求某種突破。二者並不悖行,這一點林應遠是相當清醒的,有了前一段時間的思索需要一個人的說法。陳烈畢竟是走在路上的人之一,且有著傳說中的身份。
陳烈沉默了一會兒說,“在下並不能告訴你什麼,隻能簡單的講講曾經走過的路。”
多年以前,陳烈也是一方有名的世子。但凡活在世上的人都是需要一些東西來構建生命圖譜的。他也不能例外,寒窗之苦算不得什麼,要緊的是踏出的每一步能給自己帶來怎樣的感受。當某個時刻,忽然回望自己的來處時,真實的感受到了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一番功業常常始於積聚起來的熱情,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消散開去,直到熄滅。這其中有裏裏外外的原因。陳烈感歎道,“或許走到某個地方,你感覺到累了,想要歇歇腳再從新開始的時候,那一瞬間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在下修行始於無路可通之時,如果有一天你也走上這條路想必也會在無計可施之時。”
林應遠拜別陳烈的時候已到掌燈之時,林宅可謂燈火煌煌,映照在山間煞是奪目。管家開門把林應遠迎進去,態度較之當初已是天地之別。
見到林洗簡短的寒喧之後,林應遠直接表達了自己的來意,希望能得到一定的幫助。林洗讓他先等等看,便叫人給他安排住所。
一番輾轉,終是無眠。林應遠索性坐了起來,他不知道接下來如何去做。即便林家肯幫忙能夠讓自己得償所願,但是接下來呢?做官人人都會,但要通過做官來實現自己的抱負卻並非易事,古往今來成功者鮮見。
非汲汲於富貴之人偏偏往富貴路上走,本身就是難以想象。林應遠相當清楚自己當下的處境,但卻不得不麵對。這既然是一種選擇,那麼就要去證實這個選擇的對與錯。
林家父子雖然因為鬆清的原故對自己還算不錯,但這種關係的維係能持續多久呢?是不是能在將來繼續起作用?自己怎麼才能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做長久些?原則是什麼?林應遠不停的提問,不知不覺間天已經亮了。看著窗外的曙光,林應遠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時間就是這麼個東西,不會在意你是誰,你有沒想清楚,能不能做到。其實,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其他存在都一如時間,他們無所謂關懷不關懷,即便關懷又如何?如果你定下了目標,那麼隻有個那目標是追隨你、見證你的。
一連兩天呆在林家等待林洗的消息,林應遠前前後後想了不少,慢慢的也平靜下來。不論將來如何,那些都決定於當下的事情。無論林洗給自己的答案是什麼,才會有下一步。
林老爺幾天都沒有出現,在自己的密室裏參修著陳烈留下的功法。林洗在外活動,整個林宅很平靜。林應遠閑著無事便到處逛逛,獨自思索著自己的事兒。
林洗終於回來了,顯得異常疲憊。見到林應遠時,輕輕的點了點頭,並交給他一份文書。之後,並無多少言語便回房休息去了。林應遠回到自己的廂房,打開文書來看,確實如己之所願,任命到故裏擔任幕僚。
當晚,林洗安排一桌酒席,林老爺子也出來了。對林家的幫助,林應遠表達了自己謝意,他知道明晨將是自己起程之時。林家父子都沒有過多的言語,隻是簡短的祝賀了一番,也沒因為出過力提出什麼要求。末了隻是希望林應遠能夠見到鬆清老人的話給捎個話讓他老人家得閑回來一下。
清晨的陽光透過林間的薄霧灑滿大地,林應遠辭別林家歸故裏。帶著未知的將來,他獨自一人踽踽而行,踏著長長的身影。
村裏的人們一如他下山時那樣,在那個橋頭等待著他的歸來。雖然不是高中榜首,但對於這麼個山村來說也不是一件小事兒。之前,村裏人的鋪墊還是值得的,大家都這麼想也就自然一派喜悅的氣象。
夜半時分,熱鬧的人們散去了。林應遠一人悄悄的來到了鬆清老人的屋前,他輕輕的敲敲了門。門便開了,其實他老人家也沒到家多久,帶著一身的酒氣和得意。
“孩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清鬆老人搖了搖頭,讓林應遠坐下。
“有許多事情是無法預料的,同時有許多事情也是無法找到答案的。有時間,我會回去給林家父子一個交待的。或許,你不能理解我們為什麼要你出仕,等到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林應遠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便沉默了。他對老一輩懷著敬畏之心,不敢也不能對他們提出什麼問題。隻是知道他們絕不會害自己的就可以了。
夜色是如此的蒼白,一如人生的困惑。誰也解不開,看不明白。林應遠望著山的那一邊,回望著此前的種種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