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打狗記(1 / 2)

我不喜歡狗。都說狗是人類的朋友,可我始終對它抱有一種敵意。

我也曾追溯過這種似乎莫名其妙的憎厭,結論卻是:因為我從沒有養過狗。

我不曾是任何一隻狗的主人,所以狗那些為其主子所稱道的種種“狗德”,我就從不曾切身地享受過。反而,這些狗們因“各為其主”而充分表現出的種種“狗性”,倒是對我造成過威脅和傷害。這,也許就是我憎厭它的源頭。

小學的時候,我和班裏一女同學雲非常要好。我們在學校裏形影不離,課餘時間,我也常到她家去玩。總之,什麼時候都想盡量的呆在一起。

有個星期天的中午,我吃過午飯就拿了書包往她家跑,想找雲一起寫作業。她家有個農村習見的又厚又沉的那種木頭大門,下麵是半米多高厚厚的木頭門檻。我費力地推開一扇門,剛剛邁進去一條腿,忽然聽到一陣不祥的嗚嗚聲,沒容我反應過來,眼前黃光一閃,我的腿上立時感到一種撕心般的巨痛!

“媽呀!”

幾乎是本能地,我從門裏一跳退將出來,隨後才聽到門裏一陣暴怒的狗吠:幾天沒來,她家養狗了!

一邊疼得“嘶、嘶”地吸著氣,一邊去看那腿時,褲子差點給咬透,小腿上的皮膚雖然沒有破到流血,卻瞬間青紫了拳頭大那麼一塊。

雲一家子聽到狗吠,都從屋裏急忙跑出。媽媽喝住了狗,雲和姐姐則慌慌張張地把我扶進了院裏。

哦。原來是一隻小小的黃狗。狗脖子上帶著一根長長的鐵鏈,此刻被重新拴回到院裏的果樹上。雲的媽媽氣憤地喝斥狗,並歉意地告訴我,這隻畜牲從捉回來開始,就是見人就下口的,已經咬傷過前來串門的鄰居,所以平時隻能一刻不離的拿鏈子拴在樹上。今兒大熱的天,估計中午沒人來,所以把大門關了,給它解了束縛在院裏放會兒風,沒想到可可的又咬到了我。

黃狗個頭兒雖小,脾氣卻不小,對主人的嗬斥似乎充耳不聞。它掙紮著一次次往我站著的方向猛撲,脖子上的鐵鏈給繃得筆直。它那兩隻盯著我的眼睛裏,眼神隻寫著兩個字:仇恨。仿佛我是它上輩子就不共戴天的敵人,剛才的偷襲根本就不解氣!它在嗓子裏低低地咆哮著,依然一心一意的想撲上來咬我。光景要不是鏈子把它扯住,它早就撲上來把我給吃了!

我的火也一下冒了上來:這狗畜牲!俺跟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咬了俺不說,你自己倒憤怒了!什麼東西!走著瞧,必收拾了你!

腿上的傷口鑽心地疼,而且越來越疼。雲的姐姐跑到廚房去打了一盆清水來,輕輕地卷起我的褲管,見那傷處已然高高地腫了起來,皮膚繃得發亮,紅、紫、青、灰幾種顏色攪合在一起,亮晶晶的很是森人。雲的媽媽則已經從黃狗身上剪下一撮狗毛來,拿到灶上燒成灰,小心地敷在我洗過的傷口上。

那時候的人們還沒有諸如被狗咬了後必須注射狂犬病疫苗的這種意識,雲的媽媽這樣做,似乎是民間那狗主人對被咬傷者的一種歉意,抑或是一種治療?

我沒顧著問。人們治傷的當兒,我四下睃巡著,一眼瞟見牆根兒豎著一根圓木棍。那根木棍又粗又短,有點象農婦下河洗衣裳時候用的棒槌,一看就很趁手。我心裏一動:就是它了!

日曆一頁頁飛去,被咬事件似乎成為了過去。腿上的傷漸漸不疼了,那片拳頭大的青紫卻擴散開來,直到布滿了整個小腿。雖然紅處發了黃,紫處顯了灰,顏色已經淡下去了,卻因為麵積的擴大而更加顯得觸目驚心!每天晚上睡覺前看到這傷痕,想起黃狗的眼神,複仇的念頭就越來越強烈地在心裏發酵著。

終於有天,雲無意中透露了一個消息:明天星期天,她的爹媽要帶著姐姐去鄉下走親戚!

機會來了!我按捺著心裏的激動,故作平淡地跟雲說,雲兒,你家明天沒大人,咱到你家院裏耍吧。

自從被咬傷,我還沒有再去過她家,雲高興地連連答應著,同時還忘不了保證:一定把狗拴好,再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