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外麵的世界是怎樣兵荒馬亂,也不知將來會經曆怎樣一場血雨腥風。但見這曠野之中,四人圍坐。聽聞那樹蔭之下,談笑風生。最美光景,也不過如此。
推杯換盞,一大葫蘆酒不一會兒便喝去了一大半。青甫微醺,心有所感,長身立起,舉綠葉杯,朝天吟道:“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但願長醉不複醒,與爾同銷萬古愁。”說著與菱華、遠心和征鴻敬了一敬,還未喝完,打了個酒嗝。斟滿,又敬征鴻,道:“能夠與兄這樣瀟灑飄逸之人相遇,成為患難之交,真是人生一大快事!莫嫌弟酒後失態,且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每說幾個字,便打了個酒嗝。
遠心道:“一個大男人酒量這麼小怎麼行,還不如我菱姐姐呢。”
征鴻笑道:“他呀,是三分酒醉,七分情醉。”看看菱華,說道:“賢妹冰清玉貌,又兼性情溫柔,與青兄弟正是一對璧人哩。”也不理菱華羞得滿臉紅雲,站起身來,朗聲說道:“不知青兄弟要唱什麼曲子,雲某舞劍助興則個。”
說著踏出一步,拔劍指空,左手劍訣斜指地下,龍驤虎步,飄灑逸逸。
青甫酒酣耳熱,滿臉酒紅,拍手讚道“妙極,妙極!”說著又忍不住打個酒嗝,嘿嘿一笑,清清嗓子,便唱起那首浩浩蕩蕩、氣勢雄渾的《將軍令》。忽而又低回宛轉,雅韻清風,是一曲《行雲流水》。這兩個曲子交相錯雜,忽而高起,忽而低吟,仿佛正代表了他現在的矛盾心境。
征鴻初聞曲聲,不禁怔了一怔,隻覺曲中意境,一會兒像在與友人秉燭夜語,一會兒又像是獨自慷慨高歌,夜語時私私切切盡肺腑,慷慨時蒼茫悠悠獨天地。聽得入迷,一時竟忘了舞劍。遠心丟一片葉子,恰好貼在征鴻的鼻尖上,他這才如夢方醒,長嘯一聲,劍尖斜引,舞動如虹。
一曲歌,如烈風,劍便升騰變化,幻若蛟龍。一曲歌,如輕風,劍便飄灑曼妙,如雲鶴飛蓬。兩人如癡如醉,一個吟唱,一個舞劍,但見這曠野中,飛鳥相還,流水作伴。
菱華道:“你倆既有患難之交,又且意趣相投,不如結拜為兄弟。”
一語點醒醉中人,兩人也早有此意,當即捏土為香,對天結拜。青甫年方二十,為弟,征鴻大青甫兩歲,為兄。兩人便在這藍天碧草和紅粉佳人的見證下,義結金蘭,同生共死。
青甫抱拳朝征鴻行禮,恭敬道:“大哥,受兄弟一拜。”
征鴻連忙扶住,道:“我倆雖已結拜,但今後若時時以兄弟相稱,行以兄弟之禮,反而生疏了。咱們兄弟也不必太講究那世俗禮儀,我看以後還是直呼名字為好,你看如何?”
青甫知道征鴻生性瀟灑不拘,自己也並不在意這些,點頭稱是。
四人又聊一會兒,看看日頭,已近晌午,於是商量下一步的打算。征鴻去沙水坪查看情況,然後回玉虛門向掌教真人回稟。遠心則和菱華護送青甫去雒城。青甫亦已決定,在雒城呆一段時間,見識一下廣書國大都城的魅力。待得心老蘇醒,便即前往玉虛門所在的昆吾山,歸還各派寶物。
商量已定,征鴻禦起木劍,朝南飛去。遠心也禦起斬妖,與菱華、青甫一起,徑往北去。
一路向北,穿雲扶日,速度之快,景象之奇,遠非青甫這個山野小生能夠想象到的。耳邊風聲,呼呼貫耳,展眼望去,青甫又驚又奇。驚的是腳下山峰林木如急流流逝,自己若是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小命就嗚呼了。奇的是如此快的速度,立於劍身之上,穩當如在平地,無絲毫顛簸搖晃。
遠心在前禦劍,菱華在中,青甫在後。菱華細膩烏黑的長發迎風飄起,蒙蒙撲在青甫臉上。他忍不住聞了聞,隻覺清香泌脾,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生怕風將她們吹走了。不經意間看見菱華後頸雪白凝的皮膚,想起千鳥峰碧池中她那雪白如玉的身體,心中一動,站立不穩,竟要跌落下去。
菱華如蔥般的玉手拉住他,回首顧盼生輝,笑道:“怎的,你又想跳啦?”
青甫卻似被菱華看到心事一般,羞得滿麵通紅,大罵自己無恥。
三人飛了半日,天晚時附近就在的市鎮落腳休息,旦日繼續上路。如此過了四五天的時間,即到雒城之外。從空中望,城內樓閣參差,戶市羅列,不下百萬人家;城外雒水由西北流向東南,碧水金沙,煙柳雲楊。但見得繁華處處,樂景依依,不啻為人間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