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婆這種身形,在馬彥行眼中,認為她真是過於冒險了,以馬彥行判斷,這時候李海定伏著厲害的殺手,否則他不可能不敗而退。
他的猜想果然不錯,就在南海一鷗方一動念之時,忽見空中的李海往下一煞腰,發出了一聲陰沉的冷笑:
“打!”聲隨人轉,這道人施出了一招極為厲害的功夫。
這種功夫,是他苦練經年的一種乾元倒轉內力,名喚“車手”,發功時手心足心一齊外翻,平推而出,由“龍虎”及“湧泉”等四處穴道中,貫以極為銳利的內功之力,觸人立斃,五髒六腑盡碎無疑。
紅衣上人李海自揚名立萬之後,這種殺人的厲害功夫還沒有施展過,此刻因心憤太陽婆橫出幹擾,又惡其功力深湛,才想到下此毒手。這姿態很像野兔突遇獵鷹下擊時,以四足反崩的那種形狀!
太陽婆真沒想到他還會有這一手,尤其是二人間隔咫尺,一時想縱開逃避,哪裏還來得及?到了這時,她才知自己上當了。
依梨華看到此,不由嚇得“呀”了一聲,她隻覺樹身一動,馬彥行已拔身而起。
馬彥行掌中早已扣好了一掌“鐵蓮子”,就在他騰身的刹那之間,一振手腕,把這一掌暗器全數打了出去!在暗器已經出手之後,他口中才短短地叱了一聲:“打!”
這並不是馬彥行不守武林規矩,實在是他安心要剪除李海這個元凶大惡,所以下手過狠了些!
這種“滿天花雨”的暗器打法,自這個老頭兒手中打出,可是足見功力了。
隻聽見“哧哧”的一陣尖銳風聲,當空頓時間起了無數銀星。
這一聲叱,令李海吃了一驚,他想不到敵人竟還會有幫手在側,驚怒間猛一抬頭,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自己全身盡在飛來暗器包裹之中。千鈞一發之際,他可顧不得再傷人了,他猛然把發出的“車手”向回一收,身形骨碌地一個疾滾,一雙大袖霍地向外一翻,叮咚一陣亂響,那漫天而來的一掌鐵蓮子,竟為他悉數打落在地;可是盡管如此,也有三四枚鐵蓮子穿衣劃肌而過。紅衣上人盡管是久經大戰之人,也不禁嚇了個魂飛魄散。
他所驚疑的是,憑自己雙袖上所運出的內力,竟未能把所來的暗器全數掃落,由此可知來人的手勁之強了。
動手過招,實在是“間不容發”的。
太陽婆由於羞恥心作祟,在李海未發前招時,已安下要和敵人“同歸於盡”的心思,隻是稍微慢了一些,現見馬彥行這一掌暗器奏功,她的厲害手法也就用上了。
原來在李海的“車手”方一發出之際,太陽婆已自問必死,驚懼之下,也不惜施出仗以成名的“太陽掌”力,雙掌霍地向外一托一揚,同時口中吐氣開聲:“嘿!”這種功力可是完全出去了。
李海為躲襲來的鐵蓮子,身子同側一滾,無意間雖也避開了她掌力的正鋒,可是卻未能逃開側邊的掌力,隻聽見他口中“吭”了一聲,身形似飛星下墜似的直墜了下去!
三人幾乎是同時落地。
這是一片參差不齊的亂石崗,三人雖是同時下落,可是樣子可是不大相同。馬彥行後來卻是最先下落,他身輕如燕,翩然而下,待到足尖沾地時倏地一揚雙臂,就如同一隻展翅金鵬,穩穩落地。太陽婆身形略微偏左,和李海不差先後落下,也還能提著氣。可是李海卻因受了掌傷,真氣失散,隻聽得“噗”的一聲,竟自坐了下來。也虧得這老兒有一身好功夫,於忙亂負傷之下,仍能作最後掙紮。
這時他一雙眼如同血也似紅,雙掌在地麵上一撐,怪嘯一聲,整個身子倏地竄了起來,踉蹌著蕩出六七步,才算拿樁站穩。
他已經看清楚了,方才以暗器傷自己之人,竟是一個陌生的瘦長老人!
借著天上星月的光高,他打量著這個自己不認識的老人:此公可以稱得上是“瘦骨嶙峋”,一雙深邃的眸子,半尺山羊似的胡子,身著當今儒士直裰,足下是一雙雲字履,隻是襯在他身上,顯得不倫不類,那是個十足的道學冬烘先生。套句俗話,那是個“窮酸”。
太陽婆這時怪笑了一聲:“老大哥,你後退一步,我和他還沒完呢,輪不著你!”
馬彥行嘻嘻一笑,拱了拱手道:
“老妹子,這可不是客氣的時候!”他說著又冷冷一笑,目視著李海道:
“李老道,你想不到吧!我們在此等你有一會兒了。”
紅衣上人打量著他,咬牙切齒道:
“老人,你是誰?道爺與你素昧平生,何故在側暗箭傷人?”
馬彥行縮了一下脖子,回頭看看太陽婆一笑:“怪!他還真不認識我呢!”遂把麵色一沉道:
“李海,你雖不認識老夫,可是我老馬對於你卻是久仰得很,我們廢話也不用多說了,現在我們解決一下眼前的事情吧!”
他說完,瞳子裏閃出了灼灼神光,湛湛有神地注視著紅衣上人,隻想聽對方還有什麼高見。李海怔了一下,陰沉沉地說:
“這麼說來,足下莫非就是馬彥行了?”
馬彥行一聲狂笑:“正是!”他收斂了笑聲,點了點頭道:
“李道友,我相信,你也是頗想會一會我這酸丁吧?現在正是時候!”
紅衣上人這時隻覺得左腿麻中帶酸,幾乎連支持體重的能力都沒有了,麵對著如此強大的兩個敵人,他似乎已經感覺出沒有太好的下場了。
他忽然由脊椎骨內泛出了一股冷氣,那一向倔強的口齒,這時竟格格地戰抖了起來。他作了一個苦笑:“命!這真是命也!想不到我李海,竟會落到這種下場!”
“懦弱”這兩個字,並不僅僅是描敘軟弱人的專有名詞,有時候在十分強大,而人們也絕對相信是強大的人身上,也會現出這種現象。就像眼前的紅衣上人李海一樣。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如此,雖然他內心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說:“這沒有什麼好怕的,大丈夫誰都不免一死,這有什麼呢?”
可是他那不爭氣的嘴,不爭氣的腿,竟作出“違心”的動作。它們戰瑟得厲害,不知什麼時候,他竟不自知地坐了下來,當然這是很不體麵的動作,他奮力地又站了起來。
“你……沒有去和闐?”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