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學升到初中,放學由原來的下午四點半變成了六點,有時候老師還要拖堂。
徐澤收拾了書包站起身來要走,周圍的幾個男生立刻探長了脖子朝徐澤擠眼睛,“兄弟,別見死不救啊。”
徐澤在台上老班的銳利目光中麵不改色地磕了磕桌子的左下角,然後瀟灑地拎書包走人。
“哎呀,真是親兄弟!”等老班的目光一轉移,眼疾手快的男生們瞬間瓜分了課桌裏的作業本,翹著二郎腿,大抄特抄。
中學的男生總是這樣,即使那些題目在他們看來並不難做,可他們依舊不願意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題海戰術上。寧願打打跑跑卡丁車,玩玩炫舞,又或者紅警之類。
這個階段,男生瞧不慣女生們的囂張氣焰,因而徐澤自然成了男生們的救星。
好幾次徐澤的作業本在班裏傳著傳著就傳沒了,徐澤也從來不會大聲嚷嚷,頂著老師凶狠的眼神老實地挨一頓批,毫發無傷地回來以後繼續風雨無阻把做完的作業放在桌子裏,背著個空書包回家。
一般這時候出校門,早放的班級都走空了,拖堂的班級人都還沒出來,偌大的校園大道上,隻有徐澤一個人背著書包從學校裏走出來。
時延就一隻腳跨在自行車上,望夫石似的瞅著大門。車把手上掛著給徐澤攤的雞蛋餅還熱著,不加香菜不加蔥的,徐澤就愛吃這口,時延親自攤的。
徐澤一出現,時延的目光更專注地停留在他身上。似乎的確是長大了,不僅僅是身高和體重。
前一二年,徐澤每次背著書包望見他,總是一溜小跑到他身邊,有時候跑得氣喘籲籲,眉頭是汗。可現在,徐澤見到他時依舊會露出笑容,可步子卻是慢慢悠悠地,像是很不著急似的,一點一點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
扒著時延的腰跳上車,徐澤解開塑料袋子,咬了一口他鍾愛的雞蛋餅。時延彎彎繞繞地拐進一條沒人的小區裏,一路向北穿行。
徐澤腿隨著車子的顛簸一搖一晃,很是享受地吃著手裏的雞蛋餅。
路過小區後門的時候,剛好吃完。時延的車速減慢,徐澤把塑料袋揉成一個團,利落地對準門口打垃圾桶一拋,恰好投進小小的入口。
上了初中以後的每一天,都是這樣。
舔了一下手指,徐澤大大咧咧地把油汪汪的手扶在時延的腰上,微微放後了重心,跟時延說話,“哥,我們今天上了一節生理課。”
時延眨了眨眼睛,有點不明白,“什麼?”
“生理課,就是講男生女生長大過程中發育變化的。”上了車流不絕的馬路,徐澤抬高了聲音,“一個女老師,五十多歲了,看著很好。”
車子輕快,徐澤的聲音被身邊轎車的鳴笛聲蓋過去,時延注意著前麵的紅綠燈,嘴裏下意識回答了一聲,“哦。”
“我們老師說,”徐澤繼續道,“男孩十四五歲的時候長喉結,女孩十二歲的時候胸前開始長小包子,然後男女生會對異性產生好感……”
時延的車嘎吱一聲刹住了,徐澤的聲音也隨這一聲戛然而止。
“徐澤,我……”時延的手不可控製地緊緊捏住了車把手,滿肚子的話無法傾吐,隻化為長久的沉默。他眼裏劃過無數種情緒,可他始終沒有回過頭去。
徐澤摳住了掌心,靜靜地等待時延的回應。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周圍的車走了一波又一波,吵鬧的聲音靠近又遠去,時延重新踩了踩腳踏,“回家再說。”
這一路時延的心裏波瀾起伏。
徐澤的暗示讓他意識到徐澤已經發現他的不對勁,而這時候填補進來的生理知識讓徐澤隱隱地猜測到了點什麼。也是,他下頭那個物件兒老不聽話,大清早地總是頂起小帳篷,同床共枕的徐澤怎麼會感覺不到?
更別提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的……咳咳,幾乎就是硬生生地頂在徐澤的屁股蛋上。他意識到的時候連忙後退,可還來得及動作,就正正對上徐澤的眼睛。
這麼明顯了還發現不了,估計也得是傻到一定程度了。
可是他不知道徐澤到底想說什麼,難道他可以期待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已經能夠分辨出他的感情?
實際上,時延早就忍不住了。哪怕身體上還要等上五年六年,可心理上,這樣的苦等真的有意義嗎?徐澤身邊都是水靈靈的小鮮肉,萬一他看重了那一棵,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即使身體上還隻能親親摸摸,心理上早早地要一個屬有權,是不是也沒有那麼過分?
他從來隻試圖遮掩,沒試圖壓抑。這就是時延的一點兒自私的小心機。
自行車在家常菜館門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