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月來,各地宗門雲集邊陲之地,似密謀。”
富態的掌櫃老爺快速寫下一張條子,搓成一個小球,用蠟封存。將其放在一盤豆子當中,顯得極不起眼。親自端著幾碟點心,走上了樓上的天字號雅間。他掃了掃房間,裏麵空無一人,嘟囔了幾句,放下盤子離開了房間。
“把這鎮上唯一一家酒家的掌櫃都發展成了暗探,對方還真是……”一個輕躍從房梁上落下,身材欣長的少年嘴角噙笑,“很有想法嘛!”輕易地毀掉了消息,少年跳窗離開,足下虛點,身形閃電般消失不見。
“明裏暗裏,布下了三十七個探子,等了我三年。今日便一一拜訪……”
大嬴立國逾十載,國本漸固,不再是那個立國初蹣跚學步、百廢待興的國家。它正在從各個方麵輻射著自身的影響力,無聲地宣布著至上的統治地位。即使是身處偏遠的邊陲之地,這裏的百姓也感恩戴德著遠在皇城的那位聖明天子。越是平凡的升鬥小民,越是希望過上安穩的生活,結束戰亂的大嬴毫無意外地獲取了大多數人的認可。
那位陛下戎馬一生,英明神武,再實現統一後,又當機立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鎮壓了眾多方外宗門。於是,新生的政權得以安全度過最脆弱的時期,然而在十年後,他終於又一次對苟延殘喘的方外勢力露出了獠牙。
“絕不可以繼續坐以待斃,諸位同道,我等必須團結一致、齊心協力。”玄色道袍的青年道士豐神如玉,他站在大宅庭院正中,慷慨激昂地演說。他口才極佳,氣質又是人中龍鳳,自有一股讓人信服的氣度。
“如今的皇室當年也是出自修行宗門,所以對我等警惕異常,根本容不下我等存在。”坐在一邊的耄耋宿老,原本坐在一旁作昏昏欲睡狀,突然睜開眸子冷不防的說道。“在下不才,忝為玄門天宗掌門,卻覺得還有更重要的緣由。”玄袍道士對老者的打斷不甚在意,欠身作了一揖,自報家門,直讓人覺得如沐春風。玄門天宗威名赫赫,餘威猶存,老者一滯,半晌訕訕一笑:“小友請講。”
“大嬴對我等的確有一分戒心,但依在下愚見,我等危機究其根源卻不是在這裏。”他一臉智珠在握的模樣,周邊一些年輕的宗門弟子情不自禁地出聲問道:“這位掌門,那根源究竟在哪?”
“自然是當今的國教。”玄袍道士俊朗的臉龐上露出微笑,眼神卻微寒。
“我等便是國教的眼中釘肉中刺,時間越久,國教愈強,我等積弱。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國教反掌便可滅了我等。而且,這一日恐怕不遠了吧。”
一下子場麵嘩然,四周眾人都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今日來此的宗門弟子多是十年前大清洗幸存下來的,離精英相差甚遠,平時渾渾噩噩還能守得一份道統傳承,哪裏能想到這個層麵。頓時失了分寸,同時不知不覺向玄袍道人望去,竟都對其馬首是瞻。
玄袍道人成竹在胸,對四周和煦一笑,開口說道:“我乃離道人,願與諸位互相扶持,於絕路中尋求生機!”
正當宗門眾人聚在一起時,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個身穿道袍,麵目猥瑣的中年道士偷偷離開人群。他機警地四周探視,來到了大宅的後門準備離開。他悄悄推開門扉,左腳往外一邁。啪!一粒石子精準地擊中了他的左腳腳背,焦黃難看的臉上一下子露出驚慌緊張的神情,額頭冒出冷汗。
“誰允許你走出這扇門?偷偷摸摸,莫非你就是宗門的奸細?”戲謔的話語從屋簷上傳來。少年手裏隨意地耍著一柄匕首,坐在屋頂居高臨下地望著這最後一個探子,眼神裏帶著戲謔與警告。中年道士轉身向上望去,看到的仿佛不是一個清秀的少年,而是一頭噬人的猛虎。一股摧枯拉朽的氣息從屋簷上那人身上升騰起來,中年道士隻感到腦袋針刺一般,暈眩不停。再定睛望去,那柄小小的匕首都讓他完全不敢動彈,憑他滾爬摸打數十年的直覺,就讓他清晰地感受到,這看似無害的少年完全無法力敵。隻要他敢稍作抵抗,那小巧的匕首下一秒就會化作死神的鐮刀,輕易洞穿他的咽喉,取走他的性命。
焦黃枯槁的臉頰滑落豆大的冷汗,僵立在當場,他絲毫不敢動彈,也不敢出聲。那樓頂的少年身子一翻,悄無聲息地落在他麵前,兩眼盯著他冒著冷光,嘴裏輕聲呢喃:“見了光的老鼠,該怎麼處置呢?”嚇得中年道士一陣腿軟,險些就尿了褲子,他忍不住退了半步,不敢與這氣勢逼人的少年對視。終於,他咬咬牙鼓足了勁,低著頭拱拱手道:“不知閣下有何事要吩咐小人?”畢竟是廝混了數十載的老油條,看著對麵的少年好整以暇的悠閑模樣,隻是口頭威脅,卻沒有繼續動手的打算。哪裏還不曉得自己的賤命算是保住了,立馬打蛇隨棍上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少年一看這沒皮沒臉的狗腿模樣,心裏不禁翻了一個白眼。這道士的真實身份、性格特點乃至生辰八字明明白白地全部寫在他自家頭領的小本本當中。少年沒費多大勁就把那個剛從暗窯子鑽出來一臉神清氣爽模樣的頭領來了個五花大綁,輕而易舉地得知了安插在這邊陲之地的所有探子的信息。畢竟時過境遷,一晃三年時間,再謹慎小心的敵人也要被流逝的時間所麻痹。三年前,那個大開殺戒,如同殺神般的少年在世人的心中已經死去了吧……餘留下來的暗探,大多數都是收編的當地人而已,充當眼線以防萬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