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是怎樣的一個帝王的玩笑,向一個乞丐伸手乞討!我不解,猶疑地站著,然後我從口袋裏慢慢地拿出一粒最小的玉米獻給你。
但當我晚上把口袋倒在地上的時候,吃了一驚,我在所有乞討而來的粗俗的東西中,竟發現了一粒金子。我大哭,恨我沒有慷慨地將我的全部都獻給你。
夜深了。我們已經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還以為借宿的客人都來了,村裏每家的門都已關閉了。隻有幾個人說,國王是要來的。我們笑著說:“不,這是不可能的事!”
仿佛聽見了輕叩門的聲音,我們說那隻是風而已。將燈熄滅準備睡覺。隻有幾個人說:“這是使者!”我們笑著說:“不會的,這一定是風!”
在死寂般的夜裏傳來一個聲音。我們以為那是遠處朦朧的雷聲。大地在震動,牆體在搖晃,它驚擾了我們的睡眠。隻有幾個人說:“這是車輪的聲音。”我們昏困地呢喃著說:“不是,這一定是雷聲!”
天還沒亮就敲響了鼓聲。有聲音叫喊著說:“醒來吧!別耽擱了!”我們用手按住心口,嚇得打顫。隻有幾個人說:“看哪,這是國王的旗子!”我們爬起來站著叫:“沒有時間再耽擱了!”
國王已經來了——但是燈火和花環都在哪兒呢?給他準備的寶座在哪兒呢?哦,丟臉,哦,真是太丟臉了!客廳在哪兒,擺設又在哪兒呢?有幾個人說了:“哭也沒有用了!雙手空空的迎接他吧,帶他去你的空房裏吧!”
打開門,吹響法螺吧!國王在深夜降臨到我幽暗淒清的房子裏了。天上雷聲大震。黑暗和閃電一同戰栗。在院子裏將你的破席鋪上吧。我們的國王在恐怖之夜與暴風驟雨一同襲來。
我覺得我應該請求你——可是我又不敢——那掛在你勁上的玫瑰花環。於是我想等到你早上離開的時候,在你床上找些殘餘。天還沒亮,我就像個乞丐似的來尋找,隻為能有一兩片掉落的花瓣。
我啊,我找到的是什麼?是你留下的愛的記號嗎?那不是花朵,不是香料,也不是一瓶香水。那是你的一把巨劍,散放著火焰般的光芒,雷霆般沉重。晨光從窗外照到床上。晨鳥嘰嘰喳喳著問:“女人,你得到什麼了?”不,這不是花朵,不是香料,也不是一瓶香水——這是你的令人畏懼的寶劍。
我坐著猜想,這是你的什麼禮物呢。我找不到地方去藏匿它。我不好意思去佩帶它,我是這樣的柔弱,當我把它抱在懷裏時,我就感受到了疼痛。但是我要將你禮物帶來的苦痛的負擔作為一種榮耀牢記在心。
我自今日起將在這世上無所畏懼,你將在我所有的奮鬥中獲得勝利。你將死亡留下與我作伴,我會用我的生命為他加冕。我攜著你的寶劍來斬斷我的羈絆,我在這世上將無所畏懼。
我自今日起將拋棄我所有繁瑣的裝飾。我心靈的主,我再也不在角落裏等待哭泣,也不再膽怯羞澀。你已把你的寶劍讓我佩帶。我不再要玩具的裝飾物了!
你的手鐲真漂亮,嵌著繁星,精致地鑲著繽紛的寶石。但在我看來,你的寶劍更美,那道彎曲的閃光像毗濕奴的神鳥伸展的羽翼,完美地懸掛在落日爆發的紅光裏。
它抖動著像是生命臨終時受到致命一擊,痛苦的昏迷著作出最後的反應;它炫耀著那像是將要燃盡世間情愛的火焰,最後猛烈的一閃。
你的手鐲真漂亮,鑲嵌著繁星般的寶石;但是你的寶劍,哦,雷霆的主,鑄的那是極其漂亮,看到想到都令人生畏。
我不求你什麼;也不在你耳邊訴說我的姓名。當你離開時我默默地站著。我獨自站在樹影交錯的井邊,女人們已將盛滿水的褐色瓦罐頂著回家了。她們叫我說:“來和我們一起吧,都將近中午了。”但我仍倦怠地不舍,陷入恍惚的沉思中。
我並沒有聽到你走來時的腳步聲。你憂愁的眼睛望著我;你低語的聲音顯得疲倦——“啊,我是一個幹渴的旅人。”從夢幻中驚醒的我把罐裏的水倒在你捧著的手掌裏。頭上的樹葉簌簌作響,幽暗處杜鵑在鳴唱,膠樹的花香從曲徑飄來。
當你問我姓名的時候,我害羞得無言以對。真的,我為你做什麼了,值得你的憶念?但我慶幸有給你飲水止渴的這段回憶,溫馨地將我的心包裹。已經不早了,鳥兒的歌聲倦了,頭上的楝樹葉子簌簌作響,我坐著反複地冥想。
你的心頭承載者困倦,你仍舊睡眼朦朧。
你沒有得到荊棘中正在盛開著花朵的消息嗎?醒來吧,哦,醒來!不要虛度了光陰!
在石徑的盡頭,在僻靜無人的田野裏,我的朋友在獨自坐著。不要欺騙他吧。醒來,哦,醒來吧!
即使正午的豔陽使天空喘息震顫——即使焦灼的沙地鋪開它幹渴的巾衣——
難道在你心靈深處沒有快樂嗎?你的每一個腳步聲,都不能使道路的琴弦發出痛苦的柔音嗎?
隻因我的心中滿溢著你的快樂。隻因你曾這樣的遷就我。哦,你這諸天之王,—若沒有我,你會愛誰呢?
你讓我做了你全部財富的共享者。你的快樂不停地遨遊在我心中。你的意誌在我的生命中得以永遠的實現。
因此,你這萬王之王曾為了贏得我的歡心而修飾自己。因此你的愛也融化在你愛人的愛裏,你在那裏,又以我們二者合一的形象出現。
光明,我的光明,滿溢世界的光明,親吻雙目的光明,甜沁心腑的光明!
啊,我親愛的,光明在我生命的中心舞蹈;我親愛的,光明在撥弄我愛的心弦;天打開了,狂風奔騰,笑聲震徹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