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日丁卯陰
早起,詣各祠廟行香。入娑羅巷,前導驅一雌雞,起若飛鳥,直撲餘麵而來,集於肩輿之頂,驅之乃下,是何祥耶?吾生富貴在天,死生由命,是安足計哉。惟謹事勤民,葆吾忠厚愛人之本心而已,又奚疑畏之與有。禮畢,偕耀堂至府署衙參,未見而返。四日未得安眠,歸,複偃臥。仍不能交睫,苦矣。飯後,錢紳子明來一談。得少穀書,即報之。
初二日戊辰陰
既明,飄雪數點而止。竟日陰陰。時或寒雨霏微,不足慰農望也。午間,招各鄉董一飲。到者為虞孝諧等十一人。約魏伯起、季旭初陪之。客散,訊案一次。複萬肖園宜興一函。並和其所謂打油詩曰:“勞生預怯到期頤,壽我先防百歲詞。入世慚無新麵目,思歸為惜老頭皮。錫山白米漫天價,洛社黃金誨盜卮。並入油腔供一噱,尚輸時局更離奇。”次蔣醉園韻也。蓋今歲無錫米價甚昂。前月廿六洛社賈姓被劫,所失贓有金酒盅二,故均入之韻語雲。
初三日己巳陰
辰間,複少穀一函。並以洋蚨萬元寄之。蓋前夕得其來書,為代購漕米也。午後,訊案數次。
收訟牒數張,無一非同族相爭者。重財利而輕骨肉,風俗之敝,莫甚於此,而無以化之,愧責何極。讀繆彤《蘇瓊諸傳》,睪然惶然,慚矣。燈下,上豫撫劉景韓中丞一書。
初四日庚午陰
前夕,求一交睫而不得。肝熱如燔,終夜轉側。天明遂起,以郡廟設壇求雪。詣隨太守及文武寅僚致禱也。禮成而歸,甫屆巳初。複引被而臥,仍不能一合目也。飯後,以少穀來,又以洋五千寄之,托其先定白糧也。延朱醫一診。複蕭雨根同年端澍一函,並以洋三十元寄之白門。昨日有書來告貸也。申末,再禱,歸。燈後,雪聲錚錚,颯然而至。為之大慰。惜俄頃遂止也。於邸抄中見,初二日,前蘇守魁文農公由廣東督糧道擢授臬司矣。
初五日辛未晴
仍再出詣禱,而天已杲杲日出矣。西風大作,雪意毫無,可勝悵惘。得上月十四廷毅一稟,又內人示昂兒一書,皆拂意之言,引火焚之心,仍鬱鬱一歎而已。薄暮,訊案數起。燈後,腹似作痛。既臨廁矣,幾欲氣脫。旋複四肢軟甚,若不能起立也者。隱覺髒腑俱不複連屬,豈危機耶?以人參少許咽之,雖漸平方寸,猶戰戰不已,此何為者。日間,為萬肖園大令題二圖,得七言古、律各一首,亦自成二律,豈心氣過耗致然耶?然死生亦大矣,莫非命也,何怯為?
初六日壬申晴
早晚仍再出禱。是日寒意較厲,霜漬成冰。西南風方作,似非雪兆,奈何奈何。得少穀函,代餘購定白糧價三元七角,視寶山、丹陽為省。良友為謀之忠,可感已。鏡之亦來一信。五十生日成詩十二律,今日得脫稿。燈後,訊案一次。
初七日癸酉晴
辰間,吳子備大令來,久談。午後,先謁太守白事,乃往報之。得鬆存書,亦即複之。又致少穀一函外,寄洋萬元。自初三至今,共三萬五千元矣。皆托其代購漕運米者。酉刻,訊案一次。
初八日甲戌晴
早起,詣祭劉猛將軍祠。俟太守至,隨同行禮,遂歸。歸始辰正也。飯後,傅永甫來一談,一飯而去。薄暮,訊案一次。寄高九淶水、廖功甫兄甌寧各一書。
初九日乙亥陰晴
竟日無一事。文牘亦稀。惟作致陶詒孫先生一書,以洋四十元饋之。吳中老宿,亦今日魯靈光也。太尊於前月晦日專劄飭縣,以洋價太低,須出示曉諭,每元必在九百二十文以外,隻可加增,不可減少。餘輩爭之而不可得。是日午後,果有向錢店滋鬧者,且窮民爭以物向當商抵押,蓋今日值千文者,得洋一元外,可得錢百三十餘文,明日照九百廿文一元,則隔夕可獲利五十錢矣。民情狡譎如此,而可抑勒市價啟其事端哉。治民有體,雖愛之切,未可貿貿然召禍也。
初十日丙子晴
市中以昨夜之示,幸得相安,雖有浮言,於商民無害也。洋價是日以少高,為之一幸。飯後,詣謁太尊一白其事。歸,亦清簡,無訟獄之繁。馬跡山駐紮炮船張弁來一談。
十一日丁醜晴
辰間,周蓮舫大令來一談,溧陽人,先官浙江景雲知縣,奉諱歸,近為永甫主錢穀者也。午後,複汪生一麟一書,以其改官得安吉知縣,近來書詢治客民,故縷縷告之,且以在溧所刻客民禁約十四條附寄焉。薄暮,訊案一次。陶小沚來辭歸,乞所印石船居文、詩各集以去。
十二日戊寅雨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