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拔的雲霧嶺,是崆嶺山脈的支脈之一,是斜臥在喀巴拉山穀東南端的一條巨蟒。它的出現造就了喀巴拉山穀最狹窄的一段穀地——霧口。寬闊的山穀在這裏陡然收緊,好像巨蟒的一張利口,將整個山嶺緊緊咬祝由於霧口過於狹窄,滄瀾河在此改道,經由雲霧嶺南麵的分水口流出喀巴拉。也由於被高山環繞的關係,致使這一段山穀時常 被濃霧所籠罩。清晨時分尤其如此。
迷霧來勢如此凶猛,這是柯勒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事情。起先隻是稀薄的一點,順著山勢向下飄蕩,而後,迅速地由四麵八方高聳的山體上直瀉下來。乳白的濃霧如波浪般貼著地麵翻滾著,像無形的浪潮,走到哪裏便將哪裏吞沒為一片混沌。黑色的針葉林頃刻間變成了一抹隱藏在濃霧中的暗影;溪流也消失不見,隻能聽到淙淙的流淌聲。迷霧如暗潮般在山穀中肆意蕩漾,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詭異而神秘。
古北山家族吃了不熟悉地形的虧,被漫天乳白色的迷霧堵在穀中。
麵對遮天蔽日的濃霧,狼群開始緊張起來,它們止步不前,焦躁不安地兜著圈子,發出一陣陣咆哮低吼。柯勒警覺地繃直耳朵,寬大的鼻腔極快地過濾著空氣中的氣味分子,它和狼群同樣被一種不安的情緒所籠罩。這是掠食者天生的直覺,似乎在這迷霧中,有什麼危險靠近了。
很快,一陣沉悶的吼叫應驗了柯勒的預感,利齒獸!
吼聲似乎是由山坡兩麵被迷霧籠罩的針葉林和灌木叢裏傳出來的,褐色的身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長牙猛獸們特有的濃烈味道在無風的空氣中肆意蔓延。狼群已經被包圍了,隔著迷霧看不清對手的數量,隻聽到爪子在雪地裏咯吱咯吱的聲音,以及粗大的喉嚨裏喘息的聲音。
老幺蘇拉嚇壞了,不顧一切地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四條腿哆嗦著,熱乎乎的尿液稀裏嘩啦地淌了一地。不光是蘇拉,所有的成員,包括岡薩們都嚇壞了。它們十分清楚,在這樣的地方遇上利齒獸的伏擊意味著什麼。
一時間柯勒的心幾乎要從喉嚨口蹦出來,它控製著發抖的身子,極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它不停地長嗥,發出集結的命令,提醒族群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潰散。
在柯勒一遍又一遍的命令下,岡薩們開始收緊隊形,一隻隻肩並肩緊密地挨起來,擺出了最基本的,也是目前唯一能做的防禦陣形。然而,從北草原開始,狼群便已經跟利齒獸打過無數次交道了。它們很清楚,自己與對手實力相差懸殊,尤其是在喀巴拉,麵對家族式狩獵的利齒獸,狼群幾乎是毫無辦法。
突然,一隻雌利齒獸跳躥上來,帶著彎鉤的利爪朝著狼群抓過來。一隻岡薩躲閃不及,瞬間被抓傷了肩膀,其他岡薩連吼帶咬,好容易逼退了雌利齒獸。而另外一隻雌利齒獸又從圈子另一麵襲擊過來。 被恐懼占據了內心的岡薩們疲於應付,狼狽不堪,甚至連防守的方寸都亂了。
然而這隻是試探而已。
當利齒獸發現它們的試探根本得不到狼群任何有效的反抗之後,真正的進攻開始了。三四隻雌利齒獸,相互配合從不同的側麵進攻狼群的防禦圈。利齒獸的進攻技巧並不複雜,一抓,二掀,三撲咬,四扯,然而天生柔韌的骨骼,以及長久以來的狩獵卻讓它們將這些招數施展到極致。很快一隻母狼被活活拽出了防禦圈,像扯一頭幼鹿似的被拖了出去。片刻,迷霧中響起了撕心裂肺的慘叫,所有的狼都心顫了。而當第二隻公狼也被雄性利齒獸咬住了腦袋拽出圈子的時候,防禦圈子已經變得極其脆弱了,每一隻狼都膽寒了,狼群的氣勢完全被壓住了,一點力量也發揮不出來。
柯勒憤怒、恐懼、無措,它知道情況已經極其危險了,可是它不知道該怎麼辦。一擁而上拚個你死我活嗎?可是狼群的氣勢已經倒了,離開了防禦圈子,它們必定會潰散奔逃。與凶猛且動作靈敏的利齒獸相比,狼除了一口獠牙別無其他武器,根本無法與之抗衡。麵對實力遠超於己方的對手,強衝隻能造成更多的死傷。再加之深陷迷霧之中,方向無法辨認,連對手的數量都弄不清。也許每一隻狼都很清楚,這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