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九重天雷裹挾著巨大的力量襲來的時候,納蘭澤的腦中,僅僅是在疑惑這件事。不知該說他心大還是遲鈍。

“阿澤?阿澤!不要發呆了,快去休息吧,明天就是仙門測試,可別睡晚了。“

納蘭澤被幾聲清脆的敲碗聲拉回了注意力,一雙筷子伸到他眼前,輕輕地敲了敲他的碗。抬頭便看見一個溫婉的婦人正慈愛地看著自己,兩隻腳晃了晃,明明坐的不過是尋常板凳,愣是因為長得矮夠不著地麵,兩手也隻是勉強扒在桌上。

聽了婦人的話,下意識地往嘴裏扒了幾口飯,不論過了多少年還是那麼熟悉的味道縈繞在舌尖,讓人有些怔忡。

“怎麼又不吃了?是今天的菜不好吃嗎?”

“不,很好吃,阿母。“

吃完飯納蘭澤聽話地去床上睡覺,閉著眼睛腦子卻半刻不停。是了,這場景怎麼會不熟悉呢。他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修仙,他的母親不過是門派山腳下一個普通寡婦,子女大大小小加起來有五個,靠著死去的丈夫留下來的家產田地,也漸漸支撐不下去了。而此時山上下來的仙長帶來了希望,所有未滿十歲的孩童皆可上山測試靈根,若有合格者,便可衣食無憂修道成仙。

納蘭澤心知母親辛苦,所以當時被測出靈根之後便留在了門派之中,哪怕這靈根微末資質實在平平,但總比下山拖累母親要好。他還記得母親當時哭著抱住他,要他一定要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縱使知道了孩子有好的去處,縱有萬般無奈,亦是脫不開拋棄的事實。

但是納蘭澤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他知道,兄弟姐妹之中任何一人測出靈根,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而他也因著母親一句“平平安安長命百歲“,便一路堅持修煉,哪怕希望再渺茫。前生人們都說納蘭澤雖有仙人之姿,但性情冷漠難與人相交,且資質平庸,恐難長存,所以一路修道,隻得摯友一人,還是倒貼來的。無人知道,納蘭澤根本就是個認死理的榆木腦袋一根筋,道心堅定隻為一片孝心。

次日納蘭澤起了個大早,本想幫忙做個早飯,也算是最後盡一份孝心親情,未曾想,走進廚房,竟然見到母親獨自垂淚,鍋裏飄出清甜的粥香,一旁放著幾碟精致的小點,被平均分成了五份。這個樣子,怕是一夜未眠。

“阿母做的什麼好吃的,好香嘞!”納蘭澤怕母親太過傷心,便作出一副被食物香味吸引的撒嬌模樣撲入阿母懷中,活了千萬年此刻卻還要作出如此幼稚舉動,說實話有些僵硬,卻很快見到了成效。

“小饞鬼,要吃先去洗漱,臉還沒洗就往你阿母的新衣服上蹭。”慈眉善目的婦人伸手輕彈了一下孩童的額頭,故作生氣地趕人,心情卻已經恢複了許多。

若說天道無情,但自己渡劫失敗,卻有幸回頭重活一世,若說天道有情,卻讓他回到這與家人分離的前一天,相處短暫不及回味。況且既是重來一次,那今日之後,便是漫長孤寂的修仙之路,若是最後仍是渡不過天劫,甚至又一次回來,難道要困在這無止境的死循環中不成。

不行,這次一定要試試不同的方向。

【到時候要是沒成仙,阿澤說什麼也要答應來做我的道侶啊!】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某人的這句話,納蘭澤立刻表示否定,不不不,唯有這條路不予考慮。一想到將來要是被摯友的女修“朋友”抓到,就要被當做道侶推出去承受怒火,恐怕到時候自己千辛萬苦修來的那點微末道行,分分鍾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當然,若是某人知道納蘭澤對道侶的理解等同於擋箭牌的話,也要分分鍾哭暈在廁所了。

胡思亂想之際,一家人已經來到凝月宗山腳下。天下最大的修仙門派招募人才,號召力是極大的,當時征的是村裏的曬穀場如此大的場地,此刻仍是被各處趕來躍躍欲試的人們擠得滿滿。其中雖不乏富貴跋扈之家,但攝於在場仙長的氣勢,所有人都規規矩矩地排隊,等候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