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子,是蘇城的未婚妻子。她揚起手,告訴七薇,她要和蘇城結婚了,請七薇滾離蘇城。
七薇怔怔地撫著臉頰,沒有說話,亦不曾哭泣。
我站起來,想要為她辯解什麼,但在張牙舞爪的女子麵前變得有些詞窮。
我該說什麼呢,我該告訴她,七薇和蘇城才是相愛的,該滾離的人,是她嗎?
我覺得心像是豁開一個口子,為什麼,我和七薇都不曾知道,蘇城,竟然有一個未婚妻子呢?
她不及七薇的一半美麗,她不及七薇的一半優雅,甚至,也許蘇城不曾喜歡她,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她是她的未婚妻,她理直氣壯。而蘇城呢?他在哪裏?
蘇城的電話打來時,七薇不曾說任何一句話,蘇城由開始的支吾,到後來一狠心說,七薇我要結婚了。以後我們不要再聯係了!
便狠狠掛了電話。
那個女子,是市委書記的女兒。我們都是知道的,市委書記的女婿身份,對一個普通中學的語文老師,對一個雄心壯誌的年輕語文老師來說,是平步青雲,最有力的推動力。
那天晚上,我緊緊抱著七薇,想說什麼安慰的話,卻無從說起,隻覺得,心裏,像是有根神經被抽離了一般。
七薇的臉腫起來,卻未曾掉一滴眼淚。這讓我尤為不安。我寧可她哭,她鬧,她大聲地斥責著蘇城的過分混帳。也不要,她一言不發。
許久,她幽幽地說,他要結婚了。
怎麼他突然就要結婚了呢!
如果我是被抽離了一根神經!那麼我的七薇,她一定比我難過上百倍上千倍!
我緊緊抱著她終於痛哭出來而顫抖的身體。我說,七薇,我在你身邊。
七薇與我一同到了學校,才知道,蘇城遞交了辭呈。七薇低著頭,在這個流言已經傳遍了的學校,她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握緊她的手,說,七薇,你還會遇到一個這麼愛的人的。正如你所說,那個男孩子才是為你而存在的。忘記蘇城吧。
七薇抬起她如花朵一般美麗的臉龐來,她說了一句讓我終生記得的話:“小染,你寫的愛情,都是騙人的。但我情願在那個騙局裏永遠不清醒,永遠被騙,也不要現在的清晰痛覺。”
——我不想知道,任何有關愛情真相的秘密。
她的手冰涼冰涼。
3月28號。蘇城的婚禮。
小城中,任何一件小事都可以掀起漣漪。
那天,我害怕七薇難過,打了電話約她出來,她接了電話,用困倦卻平靜的語氣對我說,她在睡覺,等睡醒了再給我打電話。
我說好。我卻不知道,這是七薇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瓶子的安眠藥。被她吞服下,並被那美麗的身體細細地吸收。
——小染,我不想知道,任何有關愛情真相的秘密。我寧願永遠沉睡。
我愛蘇城。我不能沒有他。我亦不能忍受,自己被他丟下。
在七薇的葬禮上。她美麗的笑容被永遠定格在那蒼白的照片上。那麼美麗,卻又那麼憂傷。連那微笑,都像是帶著美麗的傷口,讓人,不忍去看。
我看到蘇城來了,他的襯衫依舊幹淨,滿臉寫滿了憂傷,我抑製住自己的情緒,沒有上前打他一個耳光。
其實,七薇,愛情裏麵,誰對誰錯,誰又知道呢?
如果你從來沒有遇到過蘇城,該有多好呢。是不是,你仍舊在我身邊,用你瘦弱的手臂抱緊我同樣瘦弱的身體,笑著說,你想要遇到一個上帝為你創造的隻為你的存在而存在的男孩子呢?你仍舊相信愛情,並癡迷它。或者,你遇到一個對的男孩子,你們甜蜜地在一起,沒有波瀾,很少爭吵,卻也是極幸福的。
可偏偏,你喜歡上的人,是蘇城。
就像一朵花,愛上暴風雨,那是一場浩劫!即便她因為初晴時的渴望,但最終都會落得破碎的結局。
但或許,他也是愛過你的吧。隻是誰知道呢,有時候愛情太過廉價,誓言又是那般隨便。誰也給得起,卻誰也不能實現它。它遠敵不過這俗世給的任何物質褒賞!
原來愛情真的那麼可怕。給不了的永遠,究竟在哪裏可以遇見呢?
七薇,你知道不知道,我很想念很想念你。
以後,我再也不要寫愛情故事騙人了。隻是,你在哪裏呢?